飞将军扬天长鸣,抓起中庭冲天而起的白光,挥翅向南。
许新年大惊失色,跪倒在地,举臂张手,如兽嘶吼:“不……不要……狗和尚……”
和尚睬都没睬他,化作一道青虹射向怀仁居的方向。
许玲月不理解,更气愤,一改往日调子,快语直言:“哥,你莫不是读书读成呆子?他们将你暴打至此,师父好心帮你报仇,你非但不感恩,还骂师父狗和尚,你若再远近不明,亲疏不分,我便不认你这兄长。”
李茹这个当娘的也冷冷看着他,怀疑儿子有大病,是否请郎中诊断一下。
若不是和尚弟弟搭救,大侄子早被魏渊斩了。
若不是沾和尚弟弟的光,许平志一辈子也混上不“千户”。
若不是和尚弟弟照拂,她与两个女儿住不起豪宅,享不到清福。
一家人都是因他越来越好,就这个儿子,从头到尾在找和尚的麻烦,定要跟大家拧着来。
“你们……你们……你们是非不分,认贼为亲……天那,这是为什么!”
“出去,给我出去!”
李茹肺都要气炸了,究竟谁是非不分,认贼为亲,儒教那点东西,比父母更亲?比兄妹还可靠?
她无视许七安与李妙真的劝说,把人推到门外,包袱丢地上。
“何时想明白何时回来,若想不明白,便永远不要进这个家。”
说完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恰好一位邻居由旁边经过,用一种不解与可怜的目光看着许家二郎,都给打成这幅尊荣了,还给亲娘扫地出门,也是够惨的。
“是……辞旧吧?哎哟,瞧给人打的,茹妹妹怎能如此狠心。”
许新年抽了抽鼻子,捡起包袱落荒而逃,当他来到主街,看见来来往往的人流与车辆,一时悲从中来,扬手向天无声嗟问,赶巧一个赌通宵赢了钱的老爷走过,见他可怜兮兮,便摸摸口袋,丢了三钱银子到他脚下。
“天不生我许新年……”
他把后面的话吞回去,默默捡起地上的银子,只因对面两个乞丐盯着脚下银白笔直走来。
学院回不去,家也回不去,银子没有,就这三钱零碎,多少能撑一日不是?
……
另一边,楚平生在杜公公的引领下走入怀仁居。
一些工匠忙着修缮庭院,重刷红漆,宫女们则拎着大桶小盆里里外外忙活,不时发出一声尖叫,不知是被同伴撞翻,还是看见蛇虫百豸,受到惊吓。
看得出来,怀庆有小半年没来这边了,与临安被陈贵妃禁足的时间大体相当。
“开光大师,到了。”
杜公公顿足侧身,恭声提醒。
楚平生抬头望去,果然看见怀庆穿着华贵宫裙坐在临湖小榭的茶案前面挽袖啜茶,侧颜稳重,大方得体,一派贵族风范。
他冲随行太监点点头,提着禅杖走过去,行至榭下,把手里的家伙交给陈婴,到怀庆对面短榻坐下,仔细观赏这即将嫁他为妻的女人。
她不害羞,不怯场,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玉手微倾,做了个“请用”的手势,抬起头,笑对打量。
楚平生端起轻薄的茶杯喝了一口,还是原来的味道,九龙坡五百年树龄的金山银针,俩人第一次见面喝的就是这款黄茶。
“此乃金山县今年新贡的茶叶。”
“不如去年陈茶。”
怀庆眼望微黄透亮的茶汤:“听说金山县所在漳州今年春季雨水颇多,新茶难免滋味寡淡。”
楚平生淡淡一笑:“你差陈婴前往许宅请我来此,不是为了品评今年新茶的吧?”
怀庆说道:“是为云麓书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