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只是个16岁的少年,哪怕维希斯·普林的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也在努力说服自己保持冷静。
他甚至还试着开了个放松气氛的小玩笑。
“唱诗班的名额已经满了,就算私底下找我也没办法破例哦。”
相比那个脾气差到出名的弟弟,维希斯·普林记得哥哥的性格要温和许多,甚至在女生间非常受欢迎,拥有很高的人气……
他有时也能在庭院或走廊上见到这位摩兰·库什内尔,基本上都与他的弟弟待在一起,脸上的微笑也总是柔和的,在对后者温声细语地说些什么。
但此刻的摩兰·库什内尔……很不对劲。
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眸极冷漠。
冷漠到位于天花板的灯光本该是明亮的,此刻却在对方的眼窝处投出一片深邃的暗影,使那双漂亮的浅金虹膜也好似被自夜幕缓慢淌下的墨汁浸染了般,呈现出一种压迫感强烈的、无机质的暗金色。
他同样没有接哪怕一句话,令那勉强恢复片刻轻松的空气再度凝结,缓慢滑入冰冷的、窒息的死寂深处。
这种骤然发难的反常,比任何质问都要管用。
维希斯·普林的冷汗缓慢滑落面颊,本就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极难再控制自己的表情,细小的肌肉已开始轻微发颤。
不要紧的,放轻松,不要紧张,他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破绽……
“维希斯·普林。”
就在此刻,摩兰·库什内尔却突然开口,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声音念出这个名字,平静却有力。
被点到名的维希斯·普林下意识就是一抖,紧接着又强装镇定;他很难想象对方分明还什么都没做,却已经把自己吓成这样。
“你到底……”
“手脚做的很漂亮,”
他听着黑发少年继续淡淡说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一招来传递情报的?”
维希斯·普林正要否认,却又见对方始终背在身后的手转至前方,指间正捏着一叠画满横线的纸——不,那并非无意义的横线,而是记下的钢琴曲谱。
这就是找不到情报泄露路径的缘由:
并非通过文字,而是以旋律为载体来进行传播,哪怕听到这段音乐的人再多,也只有真正知晓其价值的那位才会费心思转录、破译,而后读取。
因此,维希斯·普林才必须不停地编译新赞歌,才不能保留哪怕一张纸质的曲谱。
在那场失火意外中,他确实不需要抢救宝贵的东西,因为真正重要的情报不能以任何形式被保存在他那里。
“…………”
维希斯·普林哑然失语,许久才脱力问道,“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不是只有你懂乐理与钢琴,维希斯·普林。”
兰波平静回道,“而很不巧的是,我弟弟的记忆力也不差。”
“呵……明明唱歌跑调,耳朵却很好使?”维希斯·普林自嘲笑了下,没有再负隅顽抗。
“那只是他以前没接触过音乐。要论学习的天赋与毅力,他是独一无二的优秀。”
兰波先纠正了维希斯·普林的说法,才继续问道。
“我已经联络了第二厅,很快会有人来将你带走。在那之前,你需要告诉我,学院账户上的大笔资金是怎么回事,贝桑·托比拉的异能武器又是从哪里获得的?”
“无可奉告,我亲爱的。”
死到临头,维希斯·普林的心态反而变得放松起来;他耸了下肩膀,在蹙起眉毛的兰波视野里笑了笑。
“你瞧,在这种混乱的战争时期,每个人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小秘密,大家都在寻找不同的机遇,我也是,她们也是。”
政府或许可以随意审问一个平民,却无法对享有声誉的蓬特诺夫人动粗;对方拥有的上流人脉太广,没有铁证的逮捕会让社会舆论瞬间哗然。
兰波却只是沉思片刻,缓慢吐出一个单词。
“跨国人口丨交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