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提醒,才发现我往日肌肉饱满的手臂如今消瘦不少,恍如江畔枯木,在风中残喘。
别了同桌,我一个人彳亍在食堂,随便要了个包子,囫囵吞掉,回宿舍躺着,不久就睡去。
CMO考试八点开始,第一天的三道题目水得要命,我半小时做完,逼着自己细细地翻来覆去检查,要死要活多撑了一小时,实在顶不住,交卷走人。
青莲市很少下雪,今年一月份却是例外。
细小的雪花自天而坠,如果落在妈妈头上,不亚于花开满头吧。
我猛然惊觉,慌忙间死死按住心头那根剧烈震颤的弦,不让它发出名为思念的弦歌。
少年立于北风,身影在白墙红瓦下显得清瘦,却分外明目。毕竟那么空荡的附中天井,就独此一人,同漫天飞雪一道,妆点冬季。
狼狈地逃回宿舍,我浑身发寒发颤,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不是身伤,也不是心累,我只是舟行沧海失棹,人攀书山跌足。
我突然不想再吃药,“断情伤”发作时的撕裂、粉碎与震颤,就算再痛苦,也比现在我心中茫然无际、浑身无所凭依要好得多。
只是妈妈顶着满脸忧色占据我脑海,我乖乖在她注视下吃完今天的药,最后几份了呀。
我又升起小孩脾气,这一个月妈妈都不找我,虽然明明是我自己要走,自己要耍赖,却依旧抱怨亲爱的妈妈不能及时给我送来一切,毕竟我早已习惯这般。
紧紧抱住被子,我一整个下午就留在宿舍中,任凭主教练电话短信接连轰炸,就是不肯再去教室自习,还有什么意义呢?
扑腾到晚上,我举着手机,打开和妈妈的聊天框,也不打字,也不电话,就这样默默地看,一任光阴随水过。
第二天的题目难度明显上了一个度,数论和代数都很难,我花了一小时才堪堪做完。
最后一道组合,难度简直爆炸,放眼数竞历史,这道起码前三。
简单来说就“孤单蝴蝶飞”,我费半天劲咂摸明白题目,先把答案猜出来,应该是n的平方加一。
下面就是费劲巴拉的证明,我重新描述了题目,构造出个抽象模型,又吭哧吭哧先后证明几个引理,反复盘算确定没有错漏,自信满满交卷离开考场。
那时还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做数竞题。
楼外雪后甚晴,能想到初霁时分的天色湛蓝,我挑剔地踩着绵绵细雪,避开那些硬实的黑冰。
一阵风过,有些刺骨,有些寒凉。
我缩了缩脖颈,口中不停喷吐白雾。
白雾缭绕,妈妈仿佛就站在其间,我看痴了双眼,伸手想去抚摸那张含烟带露薄嗔似喜的脸,却不意带起冷风,吹去这场镜花水月。
不……
冷汗涔涔流,我咽下口苦水,心中恍惚不停。妈妈肯定更爱我一些,我都这样想她,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挨饿着冻,会不会担惊受怕……
现在终于有些理解一月前的晚上,妈妈破门而入的状态。我心焦若渴,赶回宿舍,躺在床上的手机正好亮起,拼命地响起铃声。
是妈妈的电话吗?
“喂!”
有些失望,不是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