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孝顺是假,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即位身世才是真。
“可什么?我给母亲要个陵墓还有错了?”秦诏道:“既然您做不到,那就让孩儿……亲自去给我母亲追封罢。我知道您怕什么?不过是嫡长之论罢了。您以为,我真看得上那狗屁秦王之位?”
秦厉战战兢兢,终于点了头:“好。”
“哦,记着,我母亲不要什么‘贤’字,便要个‘武’字吧。”
“啊?”
——自古从无有女子抢君王之号的,无非贤良淑德而已。文武?
秦诏不耐烦道:“秦武后。如何?”
秦厉不敢辩,只得道:“美人有英雄肝胆,武后好,甚好。”
“美人?”秦诏微微眯眼,狠盯着他,道:“你不会连我母亲的名字,也忘了吧?”
秦厉:“……”
这老匹夫,果然该死。
好在秦诏没与他纠缠,只冷笑一声,便道:“罢了,往日之事,我不重提。”
他微顿片刻,才继续说道:“除了我母亲的追封之外,我还要你……贬了齐尤,再给楚阙封个正经侯爷当当。”
“这……侯爷好说,只是不知……齐相,如何……”
秦诏勾唇一笑:“我看他不爽,难道不行?”
“父亲可要听好了,三个月后,若我看不到母亲追封建陵、看不到楚阙封侯、看不到齐相贬官——燕军必一日也不耽搁,直奔秦宫,取你的性命!”
第58章路逶随吾儿想做太子,干你何事。
秦厉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趟燕国之行,能惹出来这等乱子。眼下,他被秦诏那狠戾而阴沉的目光撼住,连动弹都不敢,热汗爬满额头,只得战战兢兢地点了头。
秦诏并不理会他,复又唤仆从们大敞殿门,自个儿则坐在右殿的雕花翠云椅上,笑吟吟地给自己斟茶。
“父亲自便吧。好不容易来东宫一趟,这里风景是满燕宫最好的。不如,孩儿叫仆从带您去赏一赏那金桂秋菊,可好?”
秦厉哪还有心思赏花。
可眼下,他不知秦诏打的什么主意,连声拒绝也不敢,只得应了声:“好。”
秦诏目送他微躬着腰,阔步走出殿门去,这个往日里前呼后拥的秦王、掠袍过他身前连个眼皮儿都不抬的秦王,此刻,映着日光下的窘迫,竟显出几分疲态与可怜。
秦诏轻笑:往日在秦宫里,盼了许久的父亲,不过是个草包。
他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叫那分明的痛意扯住,轻嘶了一声。德元眼尖,忙上前伺候:“公子,我给您敷药可好?这秦王心狠,打得实在重了些。若是不敷药,定是许久不能好的。”
“那就更不必敷药了。”
秦诏轻笑,又酣饮了一口茶汤,吩咐道:“你去看看我父王,在做什么?听说,今儿还在接待远客?叫他们缠的烦人,两三日都不得见我了。”
德元顿时明白过来,知道那个巴掌重要。
他忙道:“公子放心,想来王上也记挂您,正好到东宫转转。”
秦诏漫不经心的应道:“嗯,去罢。”
果不其然,燕珩念着他。
不过,这位帝王,倒没撇下那七国君王,而是领着人一路到东宫来了。正趁着东宫风月好,金桂满苑、雪菊才放,芙蕖尚可怜——赏花也是时候。
秦诏去迎他父王,眉眼低垂,乖乖地跪在那儿:“父王……”
那七国君王这才算搞清楚状况。
一众仪表威武,就傻愣瞧那小儿。不是,等会儿?这不是秦王的幺儿么?怎么住到东宫里头来了?
那日在席上,大家吃酒醉了个三分,还以为说糊涂话呢——合着这是真父王啊。况且,早先也没说,他这个“父王”喊得这么叫人怜爱啊。
燕珩凭着站定的姿势,含笑伸出手去,亲昵地摩挲了两下秦诏的下巴:“寡人来瞧瞧你,起来答话。”
秦诏应声是,声音有两分哑。
燕珩还未察觉,只转过目光去瞧,才见人站起来,赫然入目就是肿胀的巴掌印,因肿的厉害些,几乎快连成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