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见过。”
“燕枞说不三不四,可我却觉得,他生得凤眸妩媚,是个十足的美人。”
燕珩:“……”
这位帝王陡然变了脸色,自握紧戒尺,缓缓坐直了身子,沉下去的眉眼,生出了一种困惑似的愠怒来。
秦诏神色凛然。
于燕珩眼中,这简直是一种鲁莽的挑衅。
“父王,您瞧见过那幅画,照您说,难道不美吗?还有……您不是说,您知道吗?是我在秦宫的故人。”
这话将燕珩的怒气堵回去了。
是您自个儿装作没认出来的。
是您说……那是秦宫的故人。
是您说……无妨,日后不要再画了便是。
——既然您不让我坦陈,那我,自也不会给父王机会……弥缝其阙的。
寂静幽沉,在殿中散开来。
片刻后,秦诏将戒尺痕迹浓重、几近糜烂的掌心递到他面前,而后在泪痕滚滚中,露出一种幽深的笑来。
“父王,您打吧——纵打死我,秦诏也决不喊一声疼。”
第46章日冥晦我好喜欢你。
燕珩握紧了戒尺。
秦诏盯着人,还有两分紧张。那指尖微微蜷着,想将手抽回来,却又不敢,只好又主动打破沉默。
“父王,我如今,竟糊涂了。”
“嗯?”
秦诏道:“父王……这两个月来,因怕您厌烦我,故而,我只搁下茶杯便急着走了。您难道不了解……我是怎样的心肝吗?”
“嗬。”
那小子抹眼泪。
哭了两声,才又委屈巴巴地说道:“上月廿三,戌时,父王说坐久了乏累,第二日的朝食,便做了药膳。九日,巳时,父王吃了几粒葡萄,又说天气好,还见了不知哪里的大人。一十五日,申时,父王饮茶时,说近日虚浮上火,第二日的茶水便添了几样祛火的药果,父王难道都没察觉?……”
燕珩哼笑:“你自哪儿听见的?”
“我就守在金殿外头。”秦诏道:“我想念父王,便总来看父王,下课时来,练完功夫也来,夜里睡觉前更要来。晴日来,雨天也来……可我不敢叫父王知道,就只好躲在外头……”
“躲在外头?”
秦诏点头,忍不住往人跟前凑:“父王——我虽喜欢美人,可我这等年纪,又开了窍,也不为过吧?”
燕珩用戒尺敲了敲他的掌心,挑眉道:“怎么不为过?”说着,他眯起眼睛来,连口气也重了一些,“这个美人——寡人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秦诏猛然抬头,震惊于燕珩的淡定。
难道他父王,真要将这事儿挑明不成?
“德福……将那画卷都拿过来。”
秦诏忙拦住人,急道:“父王、父王,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胡诌乱说的。我画的,不是什么秦宫故人,是天上的仙人——您想啊,仙人那等身份高贵,我怎么敢喜欢呢!”
“哦?”
“真的,父王!是我轻浮,是我混账!”秦诏拉着人的手,在自个儿手心抽了两下,痛的泪花都冒出来了……
“父王,不必再拿画了。我认错,我实话实说,可好?”
听见方才那段“躲在外头偷看”的坦陈,燕珩火气已然消了大半,再提什么画卷、美人,只觉得他少不更事,不过是胡诌来过嘴瘾,惹自个儿生气罢了。
果不其然,才不过唬他两句,就老实认错。
燕珩哼笑,自觉秦诏仍小,禁不住吓。
——这点子年纪,懂什么喜不喜欢的?不过是守在跟前儿久了,分不清什么叫君恩、父宠,才跟男欢女爱混为一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