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郎君觉得太麻烦,自己拿了也好。”
“我之前打散工,勉勉强强挣了些钱,这点钱我想着,应该差不多,可以还给郎君那一碗面。”
“还剩下一点的话,请郎君喝酒。”
“也请郎君不要迁怒那个商人,你也好,他也好,都是好人的。”
最后是很郑重的字。
“张守田,携妻杨小梅,子张锦程,女张巧儿。”
“叩首,拜谢。”
好几天之前,张守田写好了这一封信,然后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摘下了胳膊上给孩子们守灵的白布,然后,做好了一根绳索,挂到树上,他只是想着守着田,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样子?
我们不是有英明伟大的圣人君王吗?
张守田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守灵布上面,布料粗糙,像是以前他劳作回来,女儿和儿子用小手摸他下巴上的胡须的触感,张守田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我,回家了……
撕拉——
但是,那守灵布却从中间裂开来了,张守田跌在地上,痛的喉咙干涩,可是看到那垂下的守灵布,那守灵布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孩子们的手掌,就好像孩子不要他回来,不要死一样。
他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痛苦,哭泣起来。
他哭得那样凄厉,哭得那么痛苦,这个只读过了几年书的男人颤抖着把守灵布收起来,拿出了麻绳,再一次坚定地再度缠绕在树上,仰着头,双眼都是血丝,流出泪来都沾着血。
他死了。
他挂在那里,风吹动身躯,像是为什么守灵。
最后才被发现,周衍收好了信,目光扫过,没有发现张守田的包裹。
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握着刀,大步走出去。
王二郎正在外面煮汤饼吃,看到那少年佩刀出来,不耐烦道:“看了吗?他在这儿呆了好些天,把钱结了吧,然后该怎么处理咱们说一下,是要火化还是要葬在咱们这儿?”
“提前说一声,这钱不是大风吹的,咱也得收钱。”
周衍道:“说的是,钱,不会少你的;只是我想要问一句,我这个朋友的包裹呢?”
王二郎一滞,眼皮下意识眨了下,瞳孔朝着斜下方去:
“什么包裹,我不知道。”
周衍拿着血书:“他留了信,不信的话,就去报官。”
王二郎叫道:“你,你这外地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咱们好心好意把你那朋友给收敛了,你不给钱,还要再咱们这儿找茬,你是不是想要敲诈,来人啊,来人!”
“有人碰瓷,有人……”
铮的一声刀鸣,那把饿鬼刀直接出鞘一寸。
周衍右手倒扣着刀,直接压着王二郎的脖子,砰的一声闷响,王二郎直接被他压在灶台旁边,巨大的力气压得王二郎动弹不得,少年的眸子黑白分明,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那种煞气让王二郎的胆都在发抖。
周衍道:“我说,包袱呢?!”
王二郎结结巴巴道:“我不……是,是义社管钱财的林荣轩拿了去。”
“他,他用了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