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看着闭目的沈沧溟,周衍的眼底有剧烈的愧疚,刚刚那种,得到了有趣战利品的兴奋,一下子就消散了。
沈沧溟断臂的地方,有一种特殊残留的痕迹,就像是刀剑一样,不断在和沈沧溟自身的气血碰撞,在这一盏灯的映照下,就好像是一把刀,不断在重复斩断手臂的动作。
没有妖气。
单纯就只是残留的力量,在和作为武者磅礴的气血对撞。
不断重演新生,斩去的轮回。
这也就代表着,那种断臂的痛苦,剜目的痛苦,会不断地重现,每时每刻,只要沈沧溟还活着,只要当时的交易还在,就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他熄灭了灯,学着沈沧溟一样,抱着刀,靠着树干。
黑夜里面,周衍的眼睛映照着火,像是刀一样,他不再是激昂的了,只是安静的,像是在复述着,一字一顿地,平静地在心里说。
青冥坊主。
我要杀了你。
不能将你断臂,刺目,千刀万剐,周衍。
誓不为人。
…………………
第二天的时候,周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地方,他不想要让沈沧溟知道自己看出了什么,不想点破沈沧溟的行动,就像是沈沧溟忍着痛,周衍也把那种愤恨和愧疚压在心里。
心里面默默加了一笔,一定要把沈叔的情况先解决。
他根本不知道,沈沧溟一直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在洗漱的时候,周衍将自己的注意力凝聚在玉册之上,玉册迅速翻动展开,到了老鼠精的那一页,这一页上面也以水墨的风格勾勒出来一幅有神韵的画面。
背影虚幻,像是一座寺庙,佛像垂下眼眸。
佛前供奉着各色瓜果,还有精巧油灯,一只老鼠用尾巴缠绕住了这灯,正在偷喝灯油,灯油的映照之下,老鼠的皮毛反射出一种祥和的淡金色光华。
周衍的心神一落。
玉册之上,那一只尾巴毛发淡金的老鼠也像是赵蛮一样,从水墨画散开来,晕染入周衍的心神之中,化作了这老鼠精的来历和故事。
………………
昔年,有一座寺庙,庙里有一尊大卧佛,这佛寺就叫做卧佛寺了,佛寺里有许多的沙弥僧人,这些僧人日日勤奋念经,希望有朝一日,悟透了佛法。
只是勤奋的僧人们却没有发现,佛像里有空洞,里面有一只老鼠。
真不知是个假勤奋,还是真勤奋。
这老鼠通体灰褐,尾尖染金,常潜佛龛之下,舔食灯油。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听着经卷翻诵,僧人念经说法,竟然开了灵智,每日窃油果腹,白天藏在佛像里的空洞面,看着各色各样的人来这里,虔诚地跪在佛像前面念诵着什么。
记不得太多,只是知道那两个字。
如愿,如愿。
功德箱开合,善信投钱像是下雨,主持脸上慈悲。
到了晚上,脸上慈悲的住持摩挲金锭,指间念珠光润,面上悲悯如旧。
老鼠瞳孔照着烛火。
鼠精离寺那夜,叼走了半截灯芯。
它转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的人,都不是自己的归处,直到到了赌坊里面,在房梁上看到,赌坊主摇晃骰子,像是在转着经文,看到那些赌徒盯着那两个骰子,眼睛发红,念叨着。
开大,开小。
如愿,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