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帝示意,两队人分列上场,蓄势待发。
一声哨响,击鞠场上的人瞬间奔驰冲出,人与马的身影交错纵横,目不暇接。萧棠看也看不过来,压根没瞧见七宝球到底被谁打中了,又被打到了哪儿去。
但她看不懂,不代表听不懂。身侧人频频讨论场上局面,叫她听着也勉强了解了个大概。
不出所料,晏何修一马当先,几乎回回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赢下一球又一球,很快便彻底赢下这一整局。
皇帝看不出有什么兴味,但对晏何修的表现也颇为满意,大手一挥,便许下了不少赏赐。
少年下马,还来不及擦干净头上的大汗,便忙不迭跪地磕头谢恩。站起身后,他接过马童递来的水壶仰头豪饮,视线顺势一抬,望向东台之上。
直视天颜是为逾矩,然而他的目光却并非是最上首,而是略微错开往旁边了些。
萧棠蓦地听见身边的六公主道:“晏公子方才是不是看我了吗?”
“胡说什么,他姐姐在西台上,定是在看西台那边。”
“我哪有胡说,”六公主压低了声音,“那分明就是往我们这边看来的!”
萧棠心头一顿,不着痕迹地往台下看去。
恰是此时,视线交汇。
少年半张脸被牛皮水壶挡住,唯独黑曜石似的眸子在晴光下尤为闪烁。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看的人是她。
那对视持续了一两息,不长不短,却足够让两人都意识到,他们正在看彼此。
接着,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错开视线。
萧棠偏头,柔声让一旁的宫女再为她添茶。她低头喝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击鞠场上重新列阵,萧棠才重新抬头,望向那一片乌压压的身影。
她动作幅度极小,若非全程留意,根本看不明白她这一眼那一眼的,到底在做什么,还以为只是随便看看。
至于晏何修,他收回目光的动作就仓促许多了,握着水壶的手不由一紧,还不慎抖出了多余的水,溅在他的衣领上。
旁人见了,只当他是受了天赏,又太年轻,心性还不够稳。
第一场毕,第二场有皇室参与,才是重中之重。
前些年头参与的都是誉王与其他宗室子,萧棠想起宫道上那出变故,誉王才因为骑马出了岔子,也不知今年会不会更改人选。
正想着,她却突然听见了太子的名谓。
竟是魏珣与魏琮一同上场。
不止是萧棠没有料到,众人闻言,同样都纷纷一惊。
骑射为君子六礼之一,燕京无人不知太子殿下的骑射出众。然而魏珣低调,十三岁入御书房听政后便以文课为重,除开秋猎,平日几乎不参与这类似的活动。
今日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有人上场,自然有人下场,魏琮率先选好了位置。
魏珣走至凭栏边,扫过刚刚的两队人马,没有直接点人姓名,而是道:“孤看姚大人方才伤了手腕,派太医去瞧一瞧,免得有什么隐患。”
在誉王在前,这番安排更显得十分熨帖。只是好巧不巧,如此一来,太子殿下便正好跟誉王和晏何修成了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