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往西沉,两人手上逐渐多了东西,步子一拐,准备跨入新店时,少女的目光被店门前的小摊牢牢牵引住。
小摊老板很是机敏上道,立即招呼:“姑娘,有新来的话本子,要不要瞧瞧?”
这摊子不大,但五彩斑斓,林林总总码了不少书籍画册。
越清音的视线徘徊在前排的志怪话本子之间,打头有本书册,蓝底封皮上绘了位簪花仙子,跨骑一吊睛白额虎,虎容震怒,正欲扑敌,怎么瞧怎么新奇有趣。
乌维言见她目不转睛,立马摊开手给她看所剩无几的银两,制止道:“不可以买无用之物,咱们不剩什么钱了!”
越清音不服气,顶嘴道:“怎么就无用了,说不定她也爱看话本子呢!”
乌维言直言击破她的幻想:“只听说过大家闺秀爱看些诗啊词啊的,没听说过她们还爱看人骑着大虫打打杀杀的。”
越清音被哽得一噎,无法反驳。
她瞟了瞟孤零零的几个银钱,耷拉下脑袋准备离开。
小摊老板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连忙拦道:“二位先别急着走!是要买书给旁人吗,小的这儿也有些闺秀爱读的诗词,说不定能合二位心意!”
闻言,越清音止住脚步,与乌维言对视一眼。
两人恍然想起未来继母的门第身份,不约而同觉得赠书或许是个好主意,于是又蹲回小书摊面前。
只是兄妹俩不学无术,分不清诗词好坏,只能托老板帮忙挑选,老板二话不说就应了:“不知二位是要赠书给何人?”
两人抓耳挠腮了会儿,实在不清楚继母的情况,便含糊道:“是位新婚的女子……”
“哟!”
书摊老板眼珠子滴溜转了圈,立马凑近压声道:“新婚女子,蜜里调油,看什么伤春悲秋的诗词呀!”
“我这儿有几本新鲜话本子,巫山洛浦,儿女情长,在新婚妇人间卖得可好了,就连大户人家的主母也遣下人过来买呢!不怕二位的友人不满意!”
“竟比诗词还受欢迎?”两人迷茫道。
“那当然!”书摊老板拍着胸脯保证。
他得意洋洋地想,那几本话本子图文并茂、花样俱全,于羞涩又好奇的新婚夫妻而言,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好书,幸亏他慧眼识珠早早订了货,不然都难抢到货尾!
书摊老板目光掠过二人手中的银两,嘿嘿笑道,“就是拿货很不容易,所以这价钱嘛……”
纯朴的兄妹俩真当遇上了鸿篇钜制,为了讨赐婚而来的新娘子欢心,很大方地挑出银子拍到书摊上:“价钱好说,给我们来一份!”
“好嘞!”老板乐颠颠地应了。
越清音眼巴巴地等着他取话本子出来,谁知只见他从书摊底下掏出个严密包裹,里外三层都是厚实油纸,连一丝书缝都看不着。
书摊老板摆出副“你懂我也懂”的娴熟表情,推到两人面前。
两人迟疑地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何包得如此严实,莫非旷世之作纸张矜贵,不能随便见光?
书摊老板将他们的犹豫收入眼底,却误解了,了然于胸地挤眉弄眼。
“我懂,虽有油纸包裹,但也招人视线,需不需要我帮忙送到府上?”
两人听闻还有这等便利好事,当即爽快答应:“好啊!”
只是二人如今暂住客馆,收取不便。
于是兄妹俩一商量,说道:“有劳老板,将这几本大作送去越柳军营。”
越清音笑眯眯地补充道:“你送到慕将军的帐子里,就可以了!”
*
这边兄妹二人经书摊一事,彷若打通任督二脉,发现了最省心也最妥善的选礼法子。
二人逢店就问有无商货适合新婚女子,能否帮忙送到越柳营中。
多数商铺不得要领,同二人大眼瞪小眼,但也有些格外圆滑的——例如成衣铺子的女掌柜。
老板娘听言先是一怔,待抬头看清是对鲜嫩俊俏的少年男女,登时人情练达,一张圆脸笑开了花:
“新婚是吧?给姑娘穿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