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谦恭道:“都是陛下和娘娘的福泽庇佑,两个孩子才能平安长大。”
皇后欢喜之余轻轻叹出一口气,“只是可惜了苏大人,英年早逝,留下你们孤儿寡母。本宫原也有一对孩子……”
说至此处,皇后抬袖抹了抹眼侧,嘴角重新带出一抹笑,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些。正好本宫有一对玉如意,赐给你的一对儿女吧。”
皇后生辰,旁人都只有献礼的份,只有苏氏姐弟,得到了一份皇后亲赐的礼物。旁人视之,莫不艳羡。
苏润平也很稀奇皇家的赏赐,只是苦于这种场合,不能大大方方看,只能时不时瞥几眼桌上的盒子。
顾盼间,苏润平却见苏清方低头蹙眉,心思重重的样子,轻声关心问:“姐,你想什么呢?”
“啊?”苏清方恍然回过神,微笑摇头,“没什么……”
话音刚落,身旁侍酒的小宫女一个不小心,酒壶盖子哐当一声掉到案上,深红的果酒一股脑淌了出来,流了一滩,滴到苏清方裙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女吓得魂飞魄散,想用袖子给贵女擦拭,又不敢碰,连忙退后半步,伏首告罪,眼角已挂上星泪。
苏清方拈着裙摆望了望周围,所幸乐声人语鼎沸,无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苏清方也不想为难小宫女,只低声道:“没事的。”
“多谢姑娘,”小宫女狼狈抹干眼泪,哽咽嗫嚅,“奴婢陪姑娘去整理一下吧。”
苏清方正觉室内太闷,想出去透透风,于是点头应好。
时下已经四月,白天已有些热气,但晚上还是冷的。风一吹,更料峭。
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苏清方混沌的脑子登时清醒了不少。耳畔没了人山人海的恭祝声,思绪也通畅了。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皇后对他们特殊对待的原因——专门点名他们赴宴,还送他们姐弟玉如意,所为者何?
为了表彰功臣之后?
似乎不对。
苏邕已经过世三年,早淡出人们的记忆,曾经的功绩是否够格另论,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皇后不知道苏家那些破事?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客居京城了。皇后那番话,置“正脉”的苏鸿文于何地、朝廷加封诰命的原配于何地?
思绪翻涌间,苏清方的步子不自觉放慢,渐渐和前面带路的小宫女拉开了距离。再回神时,小宫女已经不知道拐进了哪条巷道。
啊?
苏清方望着面前幽深漫长的甬道,分岔多得完全数不清,茫然无措。
她想原路返回,回头也是同样晦暗曲折的夹道,发现自己也不太记得来时的路了。
皇宫怎么跟个迷宫似的,人也没一个,难道都去宫宴上当差了?
四下暗沉,残影乱舞。阴风过巷,时有哀声。
苏清方一个人越呆越怕,又不敢大声喧哗,惶惑四顾,但见十步开外一扇半掩的宫门,透出暖黄明媚的光亮,似有人迹,便寻了过去。
门上悬匾,有“瓜瓞门”三字。门后,是一座庞然的宫殿侧影,却只点着寥寥几盏灯,在黢黑的夜下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
右手旁,一座小暖阁倒是烛火通明。
苏清方上前轻轻叩响暖阁门扉,却发现门未闭合,留着一条巴掌宽的缝。
“请问有人吗?”苏清方轻声问,朝里探了探头。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徘徊回荡,无人应答,只有宫灯摇曳,照着墙上悬挂的一幅画,画着杏花疏影。画旁桌案上,摆着一壶一杯。
没人?
“喂。”一个冰冷低沉的男声冷不丁自身后响起,投下一道鬼魅般的黑影。一只沉重的手拍到苏清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