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飞天,又如冷雨一般溅在钱悦的脸上。钱悦脸色煞白,手抖到握不住剑,他踉跄着后退,险些被地上“陈佩兰”不瞑目的眼神绊倒:“爹、师父,我……我不知道,不对,爹,他是假的!他割了我的耳朵,没有那么容易死!”
就在这时,齐芜菁也轻声喊:“师父……”他使坏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又亲昵喊道,“师兄。”
这声鬼语霎时间触及了钱悦的逆鳞!他拔出长刀,被无为教徒刺伤了大腿,却仍像疾风一般砍过来!雷鸣电闪,齐芜菁勾唇一笑,他双刀并出,一挡一刺。
“铮——”
兵刃相接!眨眼间,两人隔着胸前的横刀相望!
钱悦神情暴戾:“不论真假,我一定要杀了你!陈佩兰,我要彻底除了你个祸害!”
齐芜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亦有狠色:“陈佩兰?谁是陈佩兰,陈佩兰早就死了。”
齐芜菁双臂用力,交叉在胸前的弯刀划向钱悦的胸膛。雨淋淋,血涔涔,齐芜菁握着两把红刀,他身上湿漉漉地滴着水,长发贴在颊旁,好似厉鬼:“魏清灵拼命保下的、紧那罗门少君的最后一缕魂魄,适才已经被你的诛魂刀杀得魂飞魄散了!”
院子变作阴冷的水坑,齐芜菁飞速逼近,留下一路破开的水痕。
钱悦拿诛魂刀一挡,却被两把弯刀勾住刀身!齐芜菁抻直两臂,机械毒虫即刻沿着攀上了钱悦的身体。
“陈佩兰真是蠢货!以肉饲虎,自取其亡!他被魏清灵偷了一缕魂,最后还妄想凭借这缕残魂来劝阻你们!谁料师兄和师父的良知还不如他在路边喂的狗,我这辈子都会嘲笑他,自不量力,飞蛾扑火!”齐芜菁偏头朝着钱悦脸侧吹了声口哨,重重杀气之下,他竟然心情尚佳,“但是钱悦,你得感激陈佩兰,从前你对他诸多针对毒杀,他却从不怨恨你。”
周围惨叫连连,凡是掏武器有异动的人,都被无为教徒折断了骨头。
“感激?我操你的!死杂种!垃圾、渣滓!”钱悦忍着剧痛,瞅准了齐芜菁的命脉,抽身挥砍,“从小到大,父亲从来不看我!他一心只养你、教你!你早该死几百回了,他却硬要和阎王抢你这条烂命!我呢,我呢!我才是他的亲儿子!你一个禽兽生的贱种,你凭什么,啊?你他妈的凭什么!!”
齐芜菁应对自如,人厄刀划破雨水,砍在钱悦的肩头!
雷声哗然。
“惨啊,钱悦,你是叫钱悦吧?”齐芜菁癫狂地笑着,“你问凭什么?因为你爹畜生,你也是畜生,畜生就爱觊觎人命。”他用刀刃勾烂钱悦的后脖颈,目光一侧,冷声质问当场,“谁敢动?”
众人皆悚然一惊,无为教徒用毒镖射断了几条摸武器的手。
“啊”声不断,齐芜菁愉快地勾过钱悦,雨顺着教主的脸颊流成沟壑,他逼近狠声道:“南明王和大腹行,都是出自你爹之手。喊什么父亲?万千邪祟横行,你爹正是他们的娘!还问为什么,师兄,打起精神来,我告诉你件高兴的事儿。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他最舍不得你了,他这辈子都在造神,陈佩兰作为下一个即将出世的伪神,身体都被他养得烂透了,你说陈佩兰是条烂命,我真佩服你,开了天眼似的。”
毒虫将钱悦啃咬得面目全非,但在极度的恐惧与愤恨加持下,他竟感受不到疼痛。
一声惊雷,将钱悦的神智骤然拉回!钱悦面目悚然,他张牙舞爪抠掉身上的毒虫,仓皇躲避开去。
神宗弟子的灵能受缚,被无为教徒钳制在当场,除了寿夫子,无人可动——这是齐芜菁刻意安排的。
中间空出来的擂台正在上演追赶的戏码。
钱悦四下仓皇逃窜,将路过的鼓锤和桌椅全部推翻,胡乱砸向齐芜菁:“我不引,我不信!他视陈佩兰胜亲骨肉,从来没有管过我的死活!”
“那你怎么还活着?”齐芜菁闲庭漫步,看钱悦的眼神反复在欣赏瓮中鳖的挣扎。
好玩。
齐芜菁恶劣地跃身到钱悦身前的桌子上,将钱悦恐吓得倒栽回去,四下一片哗啦啦之声!
齐芜菁蹲身道:“陈佩兰从小喝的东西你要尝尝吗,神脏神血啊,那些药比毒还阴,入胃刮胃,入肠刮肠,药性发作,陈佩兰浑身的骨肉血全都要重新换一遭!这叫什么,这叫洗髓,也叫脱胎换骨。你羡慕得太隐晦了,为什么要隐忍?你不是嫉妒吗,怎么不直接抢了他这操蛋的人生?”
寿夫子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不断渗血,然而他却无动于衷,望着身侧陈佩兰的尸首,呆呆的。
钱悦惶悚道:“真的……父亲,他说的……钱决明!”他大喊寿夫子的名字,哽咽道,“陈佩兰死了,你能不能别看他了!”
“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给寿夫子下了毒?看看自己吧钱悦,你像条落魄的贱狗。”齐芜菁趁热打铁,情绪像被火烧,“你这条神路走得无风无雨,是注定被这扭曲神道抛弃的浪子,那么多被推上鬼路的崇神者里,你过得最像人样,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钱悦却再也听不见齐芜菁说什么,他满眼恓惶地瞧着寿夫子,连滚带爬:“爹,爹!封住心脉,我回去、回煜都拿解药!”
齐芜菁却横插在钱悦身前,他一脚踹在钱悦胸口:“你不感恩陈佩兰,我来感谢他好。他帮我得了一条命不错,烂命,贱命,什么命都可以,我想活啊……你既然看不起,那便用你这条贵命去报他对我的救命之恩吧!”
毒蛇自四方爬来,神教弟子惶恐地让路,生怕这蛇缠在自个儿身上!钱悦满脸都被蛇咬成了烂肉。那些毒蛇攀爬在钱悦的另一只耳朵上,将软骨咬得稀碎。
钱悦大吼一声,挥着刀乱砍!刀风凌乱疯魔,齐芜菁轻易躲避开,目光居高临下,怜悯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