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盈抖掉叶子,将兜里的机关小虫还给齐芜菁,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很快了!白天有个同门和我吵架,我为了趁早溜出来见你,只险胜了一把!”
齐芜菁道:“行了,时师姐呢?”
“她在听师父倒苦水呢,后头来追我们。”朝盈有些局促,他说,“教,教主。”
齐芜菁扔了那根草:“要不要这么没意思?再这样下次不和你玩了。”
“别不和我玩呀,主要你,你又不是陈佩兰。”朝盈一瘪嘴,“那我叫你邀月君还是无青君?”
齐芜菁倒在石头上,翘着腿:“你若是和我得好,便唤我无青或者佩兰,若是要同我随便玩玩,便叫我邀月。”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和你交朋友,便是陈佩兰和你交朋友,我既然替他活,那就不能只活一份。”
“佩兰君……”朝盈双肩下沉,心里舒坦了,“你可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当我听说你又是无为教教主,又是烛雪君养子之时……”
齐芜菁坏笑:“帅吧?”
朝盈夸张道:“我当时都快哭了!”
齐芜菁奇道:“好兄弟,没想到你竟这么为我感动。”
“倒也不算。”朝盈索性也坐到石头上,“主要是你藏得太深,身份还全是宗门的仇敌。不过,你当真厉害!若我担上这两重身份,早吓得自爆当场了。”
齐芜菁哈哈,被阳光晒得很惬意:“那还是我厉害些。”
朝盈五体投地:“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真的要去不周城吗?虽然三千界于你有情有恩,可对我而言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齐芜菁泰然:“你正好可以杀他呀。”
“不是我要杀他。”朝盈瞪着眼,“是他要杀我!不周城内尽是业障,恶鬼万千,最爱吃我这种阳刚正气的宗门弟子。”
齐芜菁笑掉大牙:“谁告诉你的?”
朝盈道:“就那……伏岁,你忘啦?她当日和无所住做交易,就是拿人命去喂不周城的恶鬼!我么,我这种在里面肯定更吃香!”
齐芜菁笑得坐起来,他说:“你可真有意思,我听闻是你们齐心协力渡了海,将三千界送回不周城的,怎么?朝盈君,不周城果真那样可怕么?”
朝盈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我们根本没有将他送回去,扔、扔海边……瞧见了有个人在哭,临近不周城的海域雾又大,大伙儿还以为是鬼,结果一看,是个壮汉,再一看,竟是白虎将以色声!吓得我们屁滚尿流的,哪还有力气抬人过海!”
齐芜菁捧腹大笑,从石头上摔下来。他笑了好半天,才拍点脑袋上的泥巴,打抱不平道:“如此更好了,新仇旧恨,你跟着我,我去给你一并讨回来!”
朝盈有些犯怵:“也……也不必真要讨。哎,说来惭愧,我从出生起就被灌输‘打倒不周城,诛杀堕恶神’的思想,其实压根没见过三千界害人!但却和众同僚一样,无端将他当做了敌人,实在是……不分黑白,一叶障目!”
齐芜菁道:“你没有仇?”
朝盈摇摇头。
“但我有。”齐芜菁拍拍手,“我也不为难你,你为我指个路,我自去找他报仇。”
*
这是一片白雾浓稠的海,在悠悠山最东面儿。
齐芜菁鼻子通红:“好大的风。”
左边瑟缩道:“好冷。”
右边说:“能不能回去换件厚衣裳?”
齐芜菁和时铄异口同声:“不能。”
朝盈在他俩面前气势莫名矮了一截,他咕哝说:“上次来没这么冷……况且真就我们仨啊?你也不多叫点人,这下好啦,纯纯羊入虎口。”
这雾用灵能拨不开,齐芜菁只好无奈看向茫茫雾海:“你上次……啊,你上次来,是只有丹无生,他阳气重。”
时铄霎时戒备起来:“这次呢?无所住也来了吗?”
齐芜菁道:“兴许不止。师姐,我眼神不是很好,你能瞧见对面那座城吗?”
时铄道:“能是能,但特恍惚。”她示意朝盈上前,“我近日与师弟师妹挑灯玩……温习,也伤了眼睛。朝盈,你看看。”
海风侵袭,海潮拍岸,齐芜菁被拍来后退了半步。
他说:“麻烦你啦朝盈君,看仔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