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言两句,大致交待了下。
事情发生在前天夜里,鸦浊和白虎正在夜值加紧做订单,忽然看见屈氏两兄妹满面激动地跑来,说要感谢神仙显灵!
一问,才知道屈氏兄妹夜里听见有人敲门,无意打开门一看,没想到竟是死了的屈大!屈大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和弟弟妹妹打过招呼,而后回到了他以前的房间。
然而第二天鸦浊和白虎去看,屋子里却一个人没有,便以为是两兄妹劳心过度,出现了幻觉,可夜里这俩兄妹再回去,屈大又坐在家中,笑眯眯地等他们吃饭。
鸦浊疑心是邪祟,便将兄妹二人留住了,兄妹俩也因为情绪过激,反复陷入梦魇之中。
听完讲述,齐芜菁忽然沉吟不语。
白虎却不认同道:“我看不像邪祟,死了亲人的人都眼花。”
齐芜菁道:“不,兴许他们说的是真的。宛双君。”
桑青道:“嗯?”
齐芜菁看向他,神色透出些按捺的亢奋:“你还记得我让你画的那副画么?”
“记得。”桑青道,“不过我这几日每日都在观察,两幅画仍旧保持一样。”
“一样么,”齐芜菁笑道,“排除偶然,这就最好了。”
桑青将当日画的画平铺在桌上,宣纸已经略有些褶皱,想必桑青也看出了这幅画暗藏玄机,几日来一直在观察。
齐芜菁坐下:“在我让你画这幅画的前一天,我其实看清了六指神婆房子前的那幅画,但这不重要,画里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的,但你记好时间,第一天,她的画中不多不少,正好只有一千双眼睛盯着那朵花,可第二天,宛双君你笔下的这幅画,却是一千零一双眼睛。”
说话间,白虎正趴在桌上,用手指默默地数着:“六十一、六十二……”
齐芜菁拨开桌上的茶:“白兄,是这个人啊……”他手指点在一个挑担子的老农身上,继续道,“第一天的时候,这个人背过身的。可在这幅画里,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头。”
桑青撑着头,注视少君,好像少君比画有意思。
白虎道:“鬼故事了啊。”
少君目光认真:“真的哦,我不骗人,我看一眼就记住了。”
鸦浊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盯着地面:“可这和屈大有什么关系?”
“我猜,多的这双眼睛就是屈大。”齐芜菁把玩着茶杯,回忆道,“屈家小妹曾透露过,渝怀堕神祭上的那个名叫‘婴塔’就是她哥哥,而婴塔是有许多婴儿的头颅堆叠在一起的,每个头颅都可以化成不同的模样,还可以脱落而下,单独生长躯干和四肢。我在想,会不会脱落而下的婴塔能长成一个新的人,而多的那双眼睛,会不会正是代表着新的‘屈兄’已经生长成熟?”
但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若只是婴塔化成了屈大的模样,小曲儿又为什么可以真正感受到哥哥的存在?
桑青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像是不经意提了一嘴:“少君在困惑什么?兄妹连心,总不会作假吧。”
齐芜菁看他,心平气和地说:“清灵君,也不会说假话。”
桑青神色无辜:“当日说这话的是观南宗的其他同僚。”
“不错。”齐芜菁依旧瞧着他,“魏师兄也不会放任同门胡言乱语,况且,镇鬼塔中的邪祟在书中都有记载。”
桑青垂下目光,将锋芒和侵犯都敛藏了起来:“别忘了,菩提门和音书宗的记载依照的是转述,而非经历。镇鬼塔内之物早已封锁,邪祟不会说话,事实如何,全凭观南宗一宗之言。”他向少君推了杯茶,举止得体,“心火要喝凉茶,少君何必生我的气?”
齐芜菁盯着他,手指微动,似乎想扯那条链子。可外人在场,他忍了又忍,最后将茶喝了,笑道:“你同我关系甚密,我怎么会生宛双君的气呢?”
少君言归正传,继续说:“前些日子我们拜访了六指神婆,发现她眼神不好,腿脚也不方便,她时常出去么?”
“没错。”鸦浊盯着地面,目光专注,正在摆弄袖口,“村里有家做衣裳的店,她常常夜里会去那儿捡些不要的布料和线,大伙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芜菁很早就想问了:“地上有什么?你不敢看我吗?”
鸦浊和白虎齐齐道:“没有啊。”
齐芜菁越发狐疑,但正事要紧,他道“……她可不简单。”少君回忆起那夜的场景,“她一介老妇,在土房子中搞阵法祭祀——”
齐芜菁说到这,想起自己的罗盘,忽然顿住,因为他有些分不清,当日罗盘转动是因为那白瓷坛中的东西,还是因为无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