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怎么个有意思法?”
“被‘请’上车的人,要么关心自己什么时候死,要么关心别人怎么死,大伙儿都是送给堕神吃的点心,”小珍靠着囚车,仰面笑道,“只有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洗没洗澡。”
那人“哦”了声,理所当然道:“死不是最要紧的,能不能干干净净去死,这才是大事。你肯定没被砍过头吧?”
“你真是个怪人,说得好像你死过一样。”小珍嘟囔道,“我们只是去送死,不是真死了,这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人笑了。
小珍就问:“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说话也挺好玩儿的。”那人很少能找到有共同话题的人,有些亢奋,“我其实挺想知道,你爹娘将你卖了,你不痛吗?怎么不哭呢?”
小珍破罐子破摔道:“随便吧,他们又不爱我。”
这个“爱”字忽然令他陷入沉默。
那人久久没说话,似乎觉得这特费解。
半晌后,那人彻底对这个话题失了兴趣,他正准备开口,车身忽然一阵大颠簸!
二人身子俱是一沉,紧接着,笼子忽然天旋地转,像轮子似的滚到地上,里面昏厥的人瞬间翻搅成一团。
两人被砸得眼冒金星。齐芜菁掀开黑袍,从人缝儿里挤出来,大口呼吸。
屋门“嘭”地合上。
那位老爷的声音从外边儿传来:“将人看好了,再跑一个,就拿你们去喂祂!”
这屋里有些烛火,小珍爬起来,正要问对方有没有受伤,却在瞧清那人的脸时,惊得一跳:“你谁?哪儿来的?来干吗?”
齐芜菁心情很差,他没想到这具身体稍微磕磕绊绊,便能这么痛。他一改适才的善聊性格,语气烦躁道:“我来找人。”
小珍道:“什么人?”
“我来找一个好友——”齐芜菁坏心思骤起,他抬眼笑,缓缓说,“……的脑袋,他头掉这儿了,你瞧见了吗?”
岂料小珍半点不害怕,有问必答:“头没看见,倒是见过半截身子。”
齐芜菁无趣道:“鬼把戏,骗人。”
小珍道:“没有啊,我说真的。你难道不知道为何我们会被关在这间屋子吗?”
齐芜菁目光微转,倒仰着脑袋向上看去。
“祂呀。”
“祂在这儿呀。”
一尊巨大的神像立在身后,那张人脸蛰藏在黑暗里,忽然,屋子里响起水滴声。
滴答。
滴答。
齐芜菁打了个响指,火光照出堕神渗血的嘴角。
与此同时,祂的眼珠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