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拙在祁白辰的屏蔽大阵基础上又加了一道玄奥的结界,结界是由无数甲骨文组成的,是过去无数个纪元里,妄图从命运那里夺走一丝自在逍遥的相师们留给后人的祈福。
每一枚字符,都是对命运的亵渎。
同样,也遮蔽着命运的目光,让它难以注视到他们的后人。
无人知晓他们那天谈了些什么。
包括无所不知的命运。
……
送走了外人,那么接下来,是时候清清内账了。
祁白辰推门的时候,低下头意味不明笑了笑。
沈絮蜷缩在地板上,这电流跟院子里的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他到现在依旧没缓过来,痛得发冷。
他在半死不活中意识到师尊回来了,呜呜着拼尽最后的力气往后挪。
他已经很痛了,吃的苦头已经足够长记性了,下一次听到师尊的提醒,他绝对不会反着干了。
可师尊好像并不打算放过他,无视他惊惧如小鹿般的目光,把他从地上抱到了腿上。
“阿絮啊阿絮,你看看你”,似无奈又似嘲笑,“你不听话,就会吃亏。”
沈絮跨坐在师尊腿上,他被电得没有力气,倒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般整个人都挂在师尊身上。
沈絮已经顾不得分辨师尊究竟是嘲讽是怜惜是威胁了,他被这么一电,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脑子里走马灯一样断断续续出现了好多画面。
尸山血海之上,有一人弯身拾起剑,轻声呢喃,“是我错了吗?”
沈絮不知为何,看着那人染血的背影,会感到心悸,心中绞痛如摧花折柳。
揉碎的花拼凑不回来,折断的柳只赠给即将远离之人。
那人倒在尸山最顶层,而那人的身周还有无数这样的尸山,他便同那千万具数不清的尸体一起渐渐腐烂、发霉,历经多年漫长的日晒雨淋,风化、结块,最终变成了一座座真正的山。
太震撼了,沈絮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但那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峰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冲击。
人命如草芥尘土,最终也确实成了一捧捧黄土。
沈絮忽然圈住了祁白辰的腰,然后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
——虽然你死得很惨,虽然你疯得情有可原,但是对不起,我还是要逃,我还是怕你。
祁白辰没有说话,手掌抚摸着徒弟的脊背,像给小动物顺毛似的,一下一下摸着。
“还疼么。”
其实不太疼了。
但沈絮小声哼唧了一下,嗯嗯唔唔的,似乎是服软了。
祁白辰有一瞬心软,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
小徒弟哼哼唧唧的,像极了躺在地上翻肚皮跟母兽讨奶吃的小兽。
他觉得,他是了解他的阿絮的,阿絮胆子小得可怜,稍微吓一吓就怂,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该是再不敢跑了才是。
它的力量在复苏,并且已经到了卜拙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来寻他的地步。
他的力量不能都用来维持结界上。
祁白辰思索片刻,撤走了绕墙一周的结界,只封了院门。
他不觉得栽了数次的沈絮还有胆子去试探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