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姜局长那边不是又抓了几个?杀鸡儆猴!”
“话是这么说,可这帮刁民被煽动起来……就怕星星之火……”
“怕什么?一群乌合之众!泥腿子也妄想翻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老实了!法律?法律就是为我们服务的工具!”
“没错!这些年的太平日子,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该好好敲打敲打……”
“陆部长这次召集大家,想必也是为这事吧?得拿出个章程来,光靠姜局长那边抓人,治标不治本啊……”
“要我说,就该断了他们的根!那些暗中资助他们的商贾,还有那些在学院里散布歪理邪说的教授……都得清理!”
那些声音里充满了对“乱党”的刻骨憎恨,对自身地位的傲慢维护,以及对即将失去特权的恐惧。
他们谈论着“法律”、“秩序”、“清理”,仿佛在谈论如何修剪花园里不听话的杂草。
他们的愤怒如此真实,却又如此……愚蠢。
你小口啜饮着冰冷的香槟,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一丝微苦的回味。精致的眉眼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冷淡疏离。
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阻止惠民党那如同野草般疯长的势头,如果他们的“法律”和“秩序”真的坚不可摧,那么此刻——他们就不会聚集在这里,像一群受惊的沙丁鱼,试图用彼此散发的怒气来慰藉内心的惶恐。
他们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用俯视的姿态看待芸芸众生。
他们没有察觉到,脚下的基石早已被蛀空。
维持权贵之间的联系,这不过是腐朽巨轮沉没前,最后一场安慰自己的华丽舞会。
时代变了。
你们这些蓝血的遗老遗少,还能在云端待多久呢?
你漠然地想着,杯中的气泡再次无声破裂。
宴会进行到高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雪茄味和酒精的微醺气息。
你走到父亲身边,微微欠身,声音轻柔:“父亲,我还有些课题数据需要整理,明天一早学生会要用。我先回房了?”
父亲正与一位金融寡头谈笑风生,闻言只是随意地点点头,目光并未在你身上多做停留:“去吧。别太晚。”
你再次向周围的宾客们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转身,裙摆无声地滑过地面,离开了这片喧嚣之地。
----------
回到卧室,你走到窗前,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灯火将你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和连溪发来的信息,时间显示在你离开宴会厅后不久。
附件里是几份他熬夜整理好的数据文件,关于医保黑洞和补助金流向的详尽分析,甚至附带了他亲手建立的模型。
图表清晰直观,数字触目惊心,每一个箭头都指向同一个终点——权贵们深不见底的口袋。
「阿瑾,这是今天走访后想到的,结合了一些公开数据和能找到的案例,做了个初步分析模型。可能还很粗糙,希望能对你有帮助。晚安。」后面跟着一个憨憨的、抱着月亮的兔子表情包。
你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那些文件。复杂的图表和公式在幽暗的光线中展开。他的才能毋庸置及。
「收到了,辛苦了。分析得很深入,模型也很直观,帮了大忙。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阿瑾!(≧ω≦)」他的回复几乎秒到,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你放下手机,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楼下花园里,宴会仍在继续。
香槟塔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像是精致的提线木偶,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移动着脚步。
他们的笑声、交谈声被厚重的玻璃和遥远的距离过滤,只剩下模糊的嗡嗡声。
窗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你的脸庞。柔美,精致,冰冷,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偶。
你看着倒影中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也许……该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