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可怎么回宫?你的宫女呢?我帮你叫人去请太医?”
按品级,淑妃和公主能行平级礼,称呼上也就平级。以江书鸿的位份,却是要尊称“殿下”、自称“嫔妾”的。
只是一来她着急萧应婳的伤势,二来两人这样的初见和默契,太尊敬反而生分。江书鸿自觉摸到了一点公主的脾气,也就没在乎细节俗礼。
萧应婳果然不介意,却赶忙制止了她:
“千万别请太医,也别叫母后知道了!”她向江书鸿身后看去:“劳烦你这丫鬟帮我跑一趟,去林子外头找我的宫女绛珠,她知道该怎么办。”
流萤看向江书鸿,见她点头,才飞速往林子外找那宫女去了。
江书鸿仍有些担心:“你这伤看着不轻,不请太医怎么行呢?”
萧应婳却反过来安慰她:“我的脚常容易崴,疼是疼了点,却也好得快,我叫绛珠帮我抹点红花油就是了。”
正说着,流萤已带着绛珠回来了。这宫女果然是个熟练的,开口就是:
“主子放心,奴婢已让人去知会青锁了,她会在宫门口接应。”
“只是咱们宫里的红花油,上次已经用完了,这次恐怕得再叫人去拿…”
萧应婳刚刚的轻松自在一扫而光:“那岂不是要过明路了?母后定会知道的,这可怎么办?”
淡定熟练到让人心疼的宫女,为一点红花油愁眉不展的公主,看得江书鸿啼笑皆非。
“若只是红花油,我叫人去太医院拿些,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
这确实是个办法,公主宫里拿药,皇后是一定会注意到的;小小宝林拿点红花油,沈皇后哪会在乎。
萧应婳像看到了救星,急急应道:“你要是能帮我这个忙就再好不过了!”
江书鸿当然不会不帮。两人一通商议,就让流萤和绛珠明日同一时刻去御膳房,相遇时转交。
计划执行得也没出差错,绛珠顺利拿到了红花油。九月初一再去向太后请安时,江书鸿亲眼看见,萧应婳走得四平八稳,毫无当日受伤的迹象。
只是她回去后,总也想不明白,那日淑妃到底在筹谋些什么。方家是武将世家,薛家和夏家都是文官,这三家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即使薛家和夏家的家主一同在朝为官,却一个在中书省,一个在尚书省。时下三省分立,是相互制衡的关系,理应没什么交集才是。
好在淑妃也没有动静,日子平安无事地过去。
她院子里移来的那两株桂花树,成日散发甜甜的香气,江书鸿每每闻到,心情就会变好。
萧景明在她宫里时,亲眼看着她闻见窗外传来的幽香,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幸福地闭上了眼,嘴角的弧度也明显起来。这时候,她眼角那颗泪痣就会格外明显,让他想起选秀的时候。
这一幕让萧景明很受用。
谢恩是礼数,口头上的感激也是虚的,他总在赏赐别人,总看到一个个跪下来后对着他的头顶,说着些一样的话。
早就没了兴趣。
江书鸿的反应却生动、真实地展现在他面前,画面和言语带来的冲击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感觉江书鸿像一朵小花,浇浇水,就会生机勃勃地绽放开来。
养花原来如此有成就感。
日子本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江书鸿一点一点试探皇上的接受程度,努力讨更多的喜欢。她的恩宠虽不至于兴隆到超过荣妃,却也是在后宫数得上的,平日里也没什么糟心事,竟过出几分惬意来。
直到桂花已全谢了,十月的一个午后,皇后身边的太监徐公公突然前来,请她去钟粹宫走一趟。
钟粹宫?那是敏昭仪的地方。
在这个敏昭仪有孕的节骨眼,请她去一趟,绝不是什么好事。算起来,敏昭仪的胎已有三个月,也算安稳下来了,又能出什么波折?
江书鸿不敢多打扮,稍做收拾边跟着徐公公过去了。可惜是皇后身边的人,她也不好多加打听,只能旁敲侧击问道:
“什么事这样大动静,竟劳烦皇后娘娘请嫔妾过去?皇后娘娘也在吗?”
徐公公知道自己娘娘对江宝林一向印象不错,反而是对敏昭仪多有不满,因此也就没故意藏着掖着,回话道:
“是昭仪娘娘的胎出了事,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呢。”
果然是出了问题,却不知为何牵扯到自己身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在自己不曾做过什么,行得正也坐得端。
后半句话更让江书鸿安心了些,皇上既然也在,她也就不至于像上次一下被无故发落,这些天自己的努力有没有成效,这不就要见分晓了吗?
走进钟粹宫汀兰殿,便见皇上皇后都在,贤妃、淑妃也赫然在侧。萧景明表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向几人行礼,被叫起之后,皇后先沉声开口问道:
“江宝林,你近日可曾遣宫人去太医院,拿过红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