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久了?”他在我对面坐下,把车钥匙放在桌上,还是我坐过的那辆车。
我摇摇头:“刚到。”其实我已经坐了一个小时,喝掉两杯啤酒,看窗外的人来来往往,
他招手叫服务员,点了一瓶白酒,几个下酒菜,动作熟练得像回自己家,服务员是个年轻女孩,偷偷看了我们好几眼。
“谈得怎么样?”我问我知道他这几天在北京见那些人,具体是谁他没说,我也不问。
他给自己倒酒,白酒在玻璃杯里晃荡,透明的,像水却不是水。“还行。”他简短地回答,然后抬头看我,“你呢?马上实习去了,毕业什么打算?”
餐馆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在他脸上,眼角有细纹了,但眼是能看透一切,我避开他的目光,盯着桌上的花生米。
“我想学着做生意。”我说,“像你一样。”
他笑了,不是开心的那种笑,是带着点无奈,“做生意?”他重复我的话,摇摇头,“你这酒量就不行,怎么做生意?”
我拿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口,高度数白酒烧喉咙,我忍住没咳嗽,他把杯子拿回去,又给我倒了杯啤酒。
“别逞强。”他说。
“我是认真的。”我说,“我可以学。”
他叹了口气,很长的叹气。“这一天来得真快。”他说,“刚认识你那会儿才高一,现在都大学毕业了。”他喝了口酒,“那时候你给跟豆芽菜一样,又瘦又矮”
“你教我的。”我说,“你说社会是最好的大学。”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也说过,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这条路。”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拍黄瓜,蒜香味扑鼻,他夹了一筷子,嚼得很慢。“你跟着我,能学到什么?”他突然问,“坑蒙拐骗?阿谀奉承?还是怎么在酒桌上把人喝趴下?”
我语塞,在我眼里,他天下无敌,他聪明,果断,能在最复杂的局面里找到出路,但他说出来的,全是阴暗面。
“不是那样的。”我小声说。
“就是那样的。”他放下筷子,“你以为生意场是什么?过家家?”
餐馆里人声嘈杂,我们的对话却像在一个真空的泡泡里,隔壁桌的人在划拳,笑声很大,衬得我们这边更安静。
“那我也愿意。”我说。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傻。”他说,语气软下来,“你太干净了,不适合。”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见过他谈生意时的样子,笑容可以瞬间收放,眼神能冷得像冰,我学不来,我的情绪上脸。
“你爱过我吗?”我问,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他也总是敷衍,他正在倒酒的手顿了一下,酒洒出来一点,在桌上积成一个小水洼。“怎么又问这个。”
“回答我。”
他放下酒瓶,用纸巾擦手,动作很慢,像在思考,“爱是什么?”他反问。
我答不上来,我曾经以为爱是亲吻,是拥抱,是深夜的电话和清晨的早餐,但后来我发现,那些和他相似的人,也能给我这些,却给不了他给我的那种安全感。
“你看,你自己也不知道。”他说,“不要拘泥于刻板的情情爱爱,现在这样不好吗?我能看着你,护着你。”
“这不够。”我叹气。
“那什么才够?”他问,“结婚?同居?每天说我爱你?”他摇头,“那不适合我们,你很久之前和我说过,你理想是什么?你自己都忘了吧”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年龄,阅历,还有世俗的眼光,他曾说过,我要实现我的理想,有些线就不能跨。
“我找过很多人。”我说,“他们都像你,又都不是你。”
“我知道啊,你就是傻,”他又说这个词,语气却温柔,“他们图你什么?年轻?单纯?还是你的那点钱?”
我低头,他说得对,那些人都只是图我身上的微薄利益,没有一个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
“等你再大一点就明白了。”他喝掉杯里的酒,“有些东西,留在记忆里最美。”
“你啥时候这么文绉绉的啦!”
“跟你学的啊,你写的那本书,我没事也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