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话,睁大了圆润温良的眼睛对着他稀奇地瞧了又瞧,梁景还以为终于要见着他哭了,谁知叶秋声就着蹲着的姿势,向前蹭了两步。
那只海绵宝宝图案的凉拖轻轻磕在梁大少爷的运动鞋上,叶秋声双手托着脸,对着他歪了歪脑袋,那双圆得不可思议的琥珀色的眼睛盛着弯暖绒绒的日光。
“可是……”叶秋声慢吞吞地说,从他脸上确认到了什么一般,“梁景哥,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吗?”
梁景哑声。
他想说不喜欢,烦死了,叶秋声就和这土里土气的小石村一样叫人烦。
但天气太干,嗓子发黏,他的喉咙被黏住,没发出声音。
叶秋声的脑袋从左边摆到右边,“是不是?”
又从右边歪到左边:“是不是?”
他喋喋不休,不知疲倦地追问:“肯定是这样的,我早就看出来啦。”
梁景没说话,玩起了屏气游戏。
“你肯定喜欢我才跟我玩,”没得到回应的叶秋声语气却更欢快了,脑袋也向他凑,等夸奖,“梁景哥,我跟你说,我也只跟我喜欢的——”
梁景从石墩上跳起来,大喊:“你有完没完!烦死了!”
梁景在学校的马拉松比赛上都没跑这么快。
后来梁景爸妈又和好了,把梁景接回去时,梁景心情复杂的想,自己终于要彻底告别这破烂地方,他和叶秋声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一走,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他特意去见了叶秋声,这傻子还在那傻笑,不明白他们俩这一别,就是永别。
难得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对他交代:“将来长大了,要是有过不去的坎就来找我,你这两个月哥我也让你不白叫,听见没。”
“嗯嗯,知道了,梁景哥。”叶秋声还在傻笑。
这傻子跟本不知道伤心。
梁景心情郁闷地离开了这倒霉地方。
不成想两个月之后,他又回来了。
——他爸妈又闹离婚了。
彼时叶秋声欢喜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一半跌了个跟头,吓得梁景差点要犯心绞痛。
后来听说,他走后不久叶秋声又病了阵儿,这会没好利索,没劲,才摔跟头,可人的精神头却好得吓人。
看着梁景时,眼睛亮得像是有星星。
许是被他那股欢快劲感染,惯来爱臭脸的梁景少见地笑了起来。
心说再陪这傻子玩两天也行,就当身边多个拿来逗趣的小狗。
那会梁景还不知道,此般令人无语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还要发生无数次,他爸妈一闹离婚就开始盘算儿子怎么分,一合计,谁都不想要,梁爹说我不要,梁妈说你不要我也不要,当我稀罕你儿子,然后踩着油门把他丢他爷爷这来,以至于梁景和叶秋声混成了竹马。
时间一晃,两人长大了,还上了同一所大学。
梁景谈了个对象。
男的。
——“秋声!秋声!”
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后追来,围观群众眼看着又一个身长腿长的帅哥拽着大包小裹和行李箱过来。
此帅哥又是另一种风格,头发略长,人是艺术院大三学民族舞的,瘦长瘦长一条,很是清秀舒心的长相,假期跟着老师出国公演去了,十月才返校回来。
齐愿跑到叶秋声身边,抹把汗:“秋声,谢谢你啊,辛苦你了,我自己拿这么多东西肯定拿不下,没有你我得跑两趟!”
他们学校管得严,外来车辆进校的登记手续复杂,大多数学生都打到大门口,然后自己走进来,偏偏校门口距离宿舍楼有点距离,齐愿自己一个人倒不是不能搬,只是必然要辛苦狼狈点,恰好叶秋声路过,看他那么多东西,就问他要不要帮忙。
叶秋声力气不如齐愿,人家可是练舞的,他去围观过,卷腹都是一百个打底,掀开衣服四块明晃晃的腹肌,叶秋声其实也帮不了太多,他拿不了太沉的东西,就只帮他搬了箱水,完全是举手之劳。
他是真想不明白自己给齐愿帮个小忙,到底哪招梁景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