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叶老头把叶秋声叫过来,非要他坐在桌子前,拿出家里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头油,给他那头叶老头早就看不过的邋邋遢遢的长发全梳成了个板板正正的背头。
看着自己的成果,叶老头满意点点头:“不愧是我孙子,有我当年迷倒全城姑娘的风范。”
叶秋声想起来小时候叶老头跟他说,他年轻时是个实打实的富少爷,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
如今这么说,指不定是实话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叶老头打量着自家孙子,觉得这么一打扮,还真像以前那种有钱有学问的富少爷了。看着看着,他又不满意了,恨恨戳他脑门:“一副弱不禁风的粉面小生样!”
叶秋声捂着自己的额头,有点委屈。
后来叶老头把秦渭叫过来,给人也拾掇了一下,不得不死心地承认,人和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中山装大背头,叶秋声是留洋归来的粉面公子哥,秦渭却一看就是那种大权在握,会当兵打仗的官。
想想顿时觉得有些郁闷。
可叶秋声身体不好,怎么补也补不出个皮实样也是事实,左右就这么一回,叶老头决定捏着鼻子装看不着。人这一辈子糊图多少回了,不差这一回。
一切准备妥当,已是晚上。
虽说这么个日子,这么个情况,一切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吉利,也没多喜庆。
瞧着是个不合时宜的荒唐行径。
可在场几人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对叶老头来说,已经没有比自己死前会同意孙子跟个男人在一起更荒唐的了,如此,便也随他任性一回,叫他走个安生,也叫秋声将来不至于留下什么遗憾。
关起门来,只有至亲至爱。
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他要教会叶秋声最后一课:人活一世,自己潇洒自在比什么都重要。
秦嵘点了一串挂鞭。
噼里啪啦声中,两个同样俊美不凡的男子牵着红绸两端走到叶老头面前。
红烛在屋内摇曳,秦嵘倚着门,深深将这一场景印入脑海。
“良辰吉日,幸得佳侣。”
两人含泪,齐齐在叶老头面前跪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叶秋声和秦渭同时伏下身。
“好,好,好!”
叶老头的呼吸越来越嘶哑,叶秋声眼眶瞬间时湿润起来。
两人仍旧跪在叶老头面前,久久不曾起身,额头抵在地面上。
坐于高堂上的老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似哭似笑的声音。
“好啊!”
片刻后,一切归于宁静。
叶秋声猛然睁大眼睛。
他听见秦嵘哭着喊了声爷爷。
朦胧的视线中,地面洇湿滴滴深色的痕迹。
叶秋声缓缓抬头。
神情一阵恍惚。
良久,喃喃着说:“小哥,我没有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