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管它什么因不因果的呢!救人要紧,谢挚一咬牙横下心来,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龙族,“姐姐,我跟你说,她是——”
“不要紧。不必如此担心。”
金龙截住她的话,眼中舒展开一片自信的笑意,“其实我也很强的……你要对我有些信心。”
龙族一向狂傲自负,她自然也不例外——并且她也有自负的资本。
“你听说过我的名字么?”
她在空中——亦或说是在“海水”中缓缓凝结出几个繁复至极的字形,“我想,你或许是知道我的。我叫——”
在金龙说出自己姓名的最后一刻,一切戛然而止,她骤然消失在了谢挚面前。
“怎么……”
谢挚茫然若失地四处张望——周围那种若有若无的透明水波也跟那头金龙一样,完全消失不见了。
她抬起手来看,掌心上不再有粼粼的波光散落;火鸦试探着往上飞了飞,这次却是完全没有拘束,轻快地一下子飞起来了。
“海的精魂”结束了。
如它的开始一般突然而又渺无踪迹。
像一场奇幻诡谲的梦一样,谢挚有些恍惚地望向天空,这才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大亮了;清晨的太阳正遥遥地挂在东方的天空上。
“小挚,你看!”
那头金龙送给她们的鲲鹏肉居然还好端端地躺在地上!火鸦大喜过望,使出浑身力气,艰难地将它拖过来,高兴得头顶长羽乱晃:
“这可真稀奇!——从来只听说有被‘海的精魂’带走再也回不来的,没见过还能从里面薅东西的!我们运气真好!”
这可是神兽血肉啊!还是最接近神圣种族的神鸟之一——这一把可真是赚大了!
谢挚“哦”了一声,完全没有火鸦那样兴奋,甚至还有些提不起精神。
她蹲下身,将那块鲲鹏肉小心地收到小鼎里去,触手居然还是温热的,仿佛刚刚才从鲲鹏的尸体上被撕扯下来一般;可是金龙捕食幼年鲲鹏时在“海底”砸开的无数深深裂缝,此刻却完全都不见了,地面上只有一片荒芜的平整。
“不知道她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躲开太一神呢?”谢挚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被真龙贴近脖颈轻轻嗅闻的冰凉寒意似乎还在身上盘旋,她甚至前一刻才刚刚跟她交谈过;可金龙却确实已经是个万年之前的古人了。
这种奇特的时空反差感几乎令她恍惚起来:说不定,金龙早就死在万年前的神战里了,这一切都只是记录下的机械投影,方才她经历的一切都只是那“海的精魂”对她开的一场危险而又精巧的玩笑。
可是她才刚刚叫了她一声“姐姐”,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明明差一点点就能知道她叫什么了……
真的好可惜。
谢挚失落地垂下眼,将金龙在消失之前写在空中的繁复字形牢牢地记在心里,打算日后去找通晓上古文字的人去询问一番——那几个字她并不认识,只能靠记忆力强记下来。
冬日的阳光疏懒地洒下来,像是隔着一层冰似的,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股寒气,教人在日光底下愈觉得冷了;谢挚将帽子戴得更正了一些,“我们走吧。”
往前沉默地走了几刻,忽而有微弱的杀声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顷刻之间便变得盛大激烈,如在耳边。
太古战场的戈壁滩上响起了雷鸣般的兽吼,金石相击般的清鸣响彻云霄,无数形貌各异的生灵不知何时将虚影显现在了地面上,个个披甲持剑,身上布满累累伤痕,浑身浴血却还要再战。
一个手持双锤的英俊少年吐出一口鲜血,在头顶神器的照耀下几乎蜕作原形,连头顶都挣出了银白色的龙角。
他惊恐万状地嘶喊道:“你不能杀我!——我可是龙族!”
对面的男人毫不留情地一刀贯穿了他的胸膛:
“杀的就是你们龙族!”
各色符文照亮了半边天宇,珍贵强大的宝术层出不穷,一头吞天猿猴化出法天相地神通,硬生生地撕下一只云青神禽的翅膀,被金色血雨浸透了三头六臂,紧接着又在虎蛟口中吐出的巨大光束里化为了飞灰;
无数神剑组成的剑阵如同光雨般点点落下,所到之处无不带起一片绚烂的血花;金鼎与铜印在半空之中争辉,不断激烈碰撞,爆发出万道神圣霞光,甚至震碎了山岳和大地;黄金长。枪一扫,便让数千生灵悄无声息地化作血雾,五色羽扇在神祗的手中轻轻挥动,骤然点燃万里劫焰!
这是神战的虚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