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应该就是那结实的檀木房门,但是当他后背撞上时,那本应牢牢地将他靠住的木门竟应声而断,在一阵咔擦咔擦的朽木折断的声音里,李如泉砰地一声,狠狠摔倒在门外冰冷的走廊中。
在跌倒前,他看到了少女绝望地以手抚脸,缓缓跪倒……
一股要失去她的巨大的恐惧感猛地在他心里炸开!
“芸儿!……”
李如泉挣扎着要站起,但是他做不到!就像当时在那见鬼的楼梯上一样,他全身发热,周身一阵麻痹如电击般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哼!
——但是他必须得站起来,来不及了,必须要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芸儿!”
李如泉低吼一声,目眦欲裂。
他身体蜷曲着,在一片烟尘中嘶吼着站起,顾不得干净的警服在地上蹭的满是脏污,顾不得全身叫他抽搐不已的痛感,他挣扎着,猛地撞进那扇半开的房门——
“不要闹了!我们必须得走了,没时间了!芸……”
他突然住口。
空气无比地安静。
房间里空无一人。
似乎连剧痛都消退,李如泉看着眼前的景象,喘息着,愣愣地站着。
这是一间破旧肮脏到了极点的屋子,与他之前检查过的几间别无二致。
西面墙上那巨大的衣柜被彻底打空,柜角蛛网密布,里面那些塞得满满的五颜六色少女衣裳早已无影无踪;房间中央那张他与少女缠绵不休的柔软大床,如今只余骨骸般的朽木床架,而那些飘荡的蕾丝帷幔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便是那已经锈蚀透顶的棕红铁架;只剩半扇的木窗在夜风中吱呀作响,那张原先摆满了少女玲珑物什的书桌空空如也。
一个只剩两条腿的生锈香炉掉在地上,轻轻滚动:一切都表明,这间屋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但是少女人呢?
李如泉瞪着鹰一般的眼眸,粗重的呼吸在空气中回响,他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
幽蓝色的月光透过残朽变形的窗框,自沉重如墨的冬夜中,冷漠地洒在满是灰尘的木地板。
昔日柔软毛绒的地毯早已不见踪影,只余一点肮脏的粘毛代表着它曾经的存在。
在少女原先立着的地方,一团腐朽肮脏到极点的破布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散落成一团。
李如泉喘着粗气,缓步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顾不得其上的灰尘与肮脏,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在空中轻轻展开:这团满是虫洞的破布几乎一碰就碎,随着展开,其上经多年来腐烂累积的污垢,与无数灰尘碎屑和细小的虫尸飘洒而下。
但李如泉仍勉强看出,这是少女披着的那件淡红色薄纱。
但是少女人呢?
收起那团已经碎裂成灰的破布,李如泉茫然地上前,走到书桌边,捡起在地上缓缓滚动的香炉。
触手间几乎微不可察的温热,布满墨绿色铜锈的肮脏炉壁凹下一大块。
打开一看,只见黑色的炉腹中还残留着一点燃烧殆尽的残渣,正轻轻咳出最后一缕垂死的袅袅青烟。
随着这一丝青烟缓缓升起,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少女最后的软糯呢喃仍在房间中轻轻飘荡——
但是少女人呢?
寒冷的夜风吹进,吹熄了铜炉残留的最后一点余温,最后一缕乳白色的青烟消散。
他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呀作响。
仿佛心有所感,李如泉浑身一抖。
他缓缓回头,向上看去,看到那房间大梁上,一条已经腐朽发黑的绳子系在上面,朽烂松散的绳头垂下,在冰冷的冬风中微微摇晃。
一刹那间,所有的喧嚣,狞笑,所有的惨呼,花香,少女的呢喃,全部消失不见,李如泉的脸一瞬变得惨白,他颤抖着,嗫嚅着,他死死地盯着那摇摆不定的绳头,全身的血液都随着这冷到刺骨的冬风,一点点冷却,凝固——
握紧到指节发白的双拳一点点松开,无力地垂下,破旧的香炉自手中滑落,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板,他浑然不觉。
“……李如泉?李如泉!?……”似乎被铜炉摔落的声音惊动,房门外的走廊,萧逸生急切的声音传来。
随着手电筒光柱的摇晃,在木地板吱呀吱呀的响声中,萧逸生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口,惊疑不定的脸上布满汗珠。
“我操,我操!你他……人他妈在这儿就他妈回一声啊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