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田长老见他未发怒,接着道:“虽然你说自己没有和天命教勾结,但弄丢天命笏是你的责任,我们如今变成这样,稚君也应该负责。”
宫无岁默了默:“怎么负责?”
田长老显然是心有成算,听他这么问,果然压低声音,滔滔不绝的密谋,“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依我之见,可以派几个人,殊死一搏,就算杀不了慕慈心,但至少可以解决守在外面的这些人……然后把大家救出去。”
宫无岁摸了摸下巴:“嗯,也有道理,那问题是我们要派谁去和天命教徒殊死一搏呢?你我都没有灵力傍身,战力大打折扣。”
那田长老却忽然两眼放光道:“稚君当年修为尽废,不也凭借一己之力杀上护生寺,把那些邪徒斩杀殆尽吗?没有灵力也不打紧吧?”
他说得理所应当,众人都是一愣,心觉这话实在不要脸了些,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挺有道理,故而有些人沉默,有些人反对。
“田长老,你计划得这么周全,怎么不自己去?何必攀扯人家稚君?”有人看不下去,呛声道。
田长老却道:“我要是修为和稚君一样深厚,自然责无旁贷!”
“你是正道,还是一派长老,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稚君就能随便牺牲吗?”有人匪夷所思道。
“说得轻巧,你是废物你就能理所当然当缩头乌龟?你不想死就让别人去送死?”
田长老一听,却像是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道:“是!我就是不想死!我想活着有什么错?他宫无岁既然能救我们,舍他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他生下来就是恶骨,天生的丧门星,到哪里都只会带来灾祸……要不然他爹他娘他兄长怎么会死?神花府怎么会灭门?他一重生修真界就出事,说不定近些年我们这么倒霉都是因为他!”
“住口——”
田长老气昏了头,口无遮拦,然而话未说完,却被突然打断。
阙主向来喜怒不示于人前,鲜少疾言厉色,就算有也只会对着妖魔邪祟,从来没有对着人。
田长老微微一顿,却见沈奉君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他手无刀兵,杀意却有如实质,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却听沈奉君的冰棱似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道歉。”
第86章惊弓之鸟“你站在我身后,不要碰刀兵……
谁都没想到宫无岁还一句话没说,沈奉君却陡然发难。
田长老一怔:“什、什么?”
沈奉君仍是冷着脸,重复道:“道歉。”
“我又没说错,凭什么道歉?”他有些不敢惹沈奉君,却仍是色厉内荏地回视:“我不道歉又能怎么样?”
说完他转了个身,背朝沈奉君,然而还没坐稳,又对上一双上挑的眼,眉头皱得深,神情十足刻薄。
柳恨剑不知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求人救你,没让你跪下来求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你反而三番五次恶语相向,天资不足倚老卖老,你是以为仙陵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故意挑衅吗?”
田长老就这样被两师兄弟围在中间,众人一看情势不对,纷纷好言相劝。
“两位息怒……他是吓昏了头才胡言乱语,何必为这种人伤了和气?”
“危急关头,你我更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又有人道:“人家稚君一辈子不曾伤天害理,你又胡言乱语什么,还不赶紧道歉?难道你真要和仙陵翻脸不成?”
之前柳恨剑在紫微宫拂袖而去,谁都看得出如今仙陵是铁了心要护着宫无岁,就算是真恶骨也不能说,反正谁惹了宫无岁就等于惹了仙陵。
众人心中唏嘘,面上却不显,何况此事本就是田长老口出恶言在先,故而也站在仙陵一边。
那田长老被群起攻之,逐渐有些挂不住,只愤慨道:“好好……你们都站在他们那边!”
他怒气冲冲地起身欲走,肩膀却一重,沈奉君按着他的肩膀,手力之大竟将他按在原地不能动弹,声音却不紧不慢:“道歉。”
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田长老脸色红红白白片刻,终于认栽,他转过身,腰板坚硬地对着宫无岁鞠了个躬,语气生硬道:“抱歉,是我失言。”
沈奉君转头看过来,像是在问他对道歉满不满意,宫无岁后知后觉,大方地摆摆手:“既然你肯道歉,那我也不追究了。”
他说完,沈奉君微微颔首,果断松了手,再不管恨恨走远的田长老。好歹矛盾没继续激化,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再未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他们全都中了尸毒,灵力失效,只能任人宰割,如今又和宗门断开联系,就算要等救援也至少得三两天。
然而谁都不知道这三两天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为今之计除了自救,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田长老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未免冷心冷肺又不知好歹。
沉默间,紧锁的大门忽然被打开,雪光透进来,把门口照亮一片,一道清瘦的人影逆光立在门口,手里的佛珠啪嗒作响。
“各位都还好吗?”慕慈心独自踏进房门,身后跟着两名天武台弟子,面上仍旧带着那种老好人般的和煦笑意,他平日里受人嘲讽与人交往都是这幅笑,这屋里的人都见怪不怪,只是如今他再笑,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