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那我们先到处走走,”两人绕过主舍到了后院,却见院中也种着杏花,比外头更旺盛,此刻已然盛放。
杏花树下是一泓清泉,泉水清冽透明,里面悠闲地游着几只大鲤鱼,颇有情致,宫无岁和柳恨剑进了凉亭,这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两道人影。
是那个叫小云的小童,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陌生男子。
他面向池塘坐着,衣饰干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腿上盖着雪白的狐裘,乍一看倒不像生病的样子,反而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
“这位是……?”宫无岁和柳恨剑端详了半刻才出声打破这幅平静的画面。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仿若未闻,小云这才回过头来:“原来是两位客人……这是我们二公子,先生的亲弟弟。”
楚自怜的亲弟弟?
楚自怜圣手大名遍修真界,却鲜有闻说他还有个弟弟。
宫无岁又上前几步,终于看清此人的真面貌,面容很年轻,脸也小,尤其是一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眼形圆钝,盯着池塘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这眼神像小狗,没什么心眼。
然而他们来了这么久,这位二公子仍是呆呆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池塘里的游鱼。
小云主动解释:“二公子他不能说话……也听不太懂别人说话,请两位客人见谅。”
“哪里,是我们唐突叨扰,”宫无岁一边说,目光却一直盯着二公子的脸,他和楚自怜长得不太像,宫无岁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可深想又好像没见过。
那男子看了一会儿金鱼,像是看累了,眼皮慢慢阖起来,小云见状,只好道:“二公子要回去午睡了,两位客人请自便吧。”
小云推着轮椅把人带走,等两道人影消失在拐角,柳恨剑才皱起眉:“他和楚自怜……完全不像亲兄弟。”
楚自怜面容稠丽,又十分爱美,粉衣折扇衣香鬓影,打街上过都能带起一阵香风,一副遍尝世间风月的轻浮,这位二公子却是干干净净,不谙世事的模样。
“这有什么的,双生子都未必相像,更何况亲兄弟。”
不过虽然看上去不像亲兄弟,但看得出楚自怜对这个弟弟是极尽疼爱与照顾,之前一直狗皮膏药地缠着宫无岁,口口声声要取恶骨入药,取给谁用已经不言而喻。
柳恨剑听他这么说,目光却忽然落到宫无岁身上,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一遍。
宫无岁察觉到他的目光:“嗯?湘君有话要说?”
“没什么,”柳恨剑先否认,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其实你和宫照临也不太像亲兄弟。”
宫无岁来了兴致:“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柳恨剑说完,越想越觉得觉得匪夷所思,讽刺道:“至少你兄长不是断袖。”
宫无岁只觉无妄之灾:“断袖怎么了?我就乐意断袖。”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兄长不是?我都不知道的事,你为什么清清楚楚?”
柳恨剑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他要是也断袖,那你最好看看神花府地气是不是有问题。”
他这话说得难听,宫无岁也半点不留情:“是吗?你们仙陵地气那么好,为什么沈奉君也断了袖?”
他话说完,柳恨剑果然像是被戳中痛处,他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堪的往事,脸色黑黑白白片刻,最后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每次都这样,说不过就发脾气,”宫无岁气走了柳恨剑,心里却没有半点愧疚之心,他嘀咕了两句,又想起生死未卜的沈奉君,心中烦闷异常,见手边摆着鱼食,随手抓了两把,倚在凉亭里喂鱼。
等小云安置好二公子回来时,那罐子里的鱼食已经少了大半,一低头,几只鲤鱼的肚子已经个个滚圆,懒懒地浮在水面,一动不动,乍一看像被撑死了。
小云:“……”
他收了鱼食,气势汹汹地出门去找人理论,谁知才到前庭,就撞上了两道冒冒失失的人影。
“哎哟——”他年纪小,被这么一撞,只觉头晕眼花,气道:“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吗?”
“抱歉抱歉,”两个少年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我们不是故意的。”
宫无岁本来在不远处一个人打转,转头却见三个小孩撞作一堆,闻枫月和越兰亭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不由走过去:“嗯?你两干什么坏事了,脸这么红?”
一听见声音,两人更是从头红到脖颈,目光躲闪,闻枫月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没…没什么……”
越兰亭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要你管!”
他们越这样,宫无岁就越觉有鬼,一左一右把两个小孩提起来,一路提到无人处,这才居高临下地审问起来:“你们两刚才是从右边绕过去的吧?在那边看见什么了?”
到底是什么让这两个小孩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两却瞬间成了锯嘴葫芦,怎么也不肯开口,宫无岁无法,只能道:“好吧,那我自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