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悠花了两天时间,走遍了本丸的每个角落。
他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起他对清光做出的用礼物填满房间的承诺、想起了三日月每次做他的近侍时都理直气壮地把本体刀塞给他让他做保养、想起了曾经和粟田口的小短刀们玩不小心磕破了膝盖,被药研训了一顿,他甚至想起自己曾经同髭切一起捉弄过膝丸。
一桩桩一件件,记忆重新涌入脑海时格外清晰,清晰得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但清水悠又清楚地知道,并不是这样。
他看似拾回了很多记忆,却也因为这些重拾的记忆,愈发明白自己丢失的有多少。
画面越为清晰,回忆就越感到空洞。
他的一切行动所得到的都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一点点重拾记忆产生的些许安心,再到最后的焦躁……
三天时间到了。
长谷部说过,三天内若他还不醒来,他就会去寻求时政的帮助。
清水悠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凭借异能力的短暂意识离体,不可能真的让时政来检查,因此在第三天夕阳即将落山时,他不得不回到身体中,睁开了眼。
药研藤四郎一直守在他床边,是第一个发现他醒了的人,立刻站起身:“您醒了!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吗?”
清水悠摇摇头,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发出声音。
毕竟这具身体是实打实的躺了整整三天,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意识一直清醒,长时间昏迷的弊端也会存在。
药研藤四郎立刻去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清水悠撑着床板坐起来,对身体的控制还有些滞涩。他接过水,慢慢喝完,轻轻放到床边。
因为临近压切长谷部给的最后期限,三天内只时不时来看一眼的好些人都聚在了门外,一听到药研藤四郎发出的声音,都冒冒失失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主公!”
“主公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吗?!”
“……”
一群人叽叽喳喳,同时出声的效果就是原本安静的房间霎时变得吵闹。
药研藤四郎忍无可忍:“都安静点!再这样你们就一个都别进来了,都在外面等着!”
众刃也意识到了自己造成了噪音,都讪讪地闭上嘴。
见他们安静下来,药研藤四郎很快便重新看向清水悠——他立刻喝止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们太吵。
作为亲眼见着清水悠醒来的人,他的感官也算敏锐,敏感地意识到了清水悠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有些不安。
甚至这群家伙出声的时候,他好像还被吓到了一般地缩了下手指。
动作很轻,几乎无人察觉,但药研藤四郎离他太近,以短刀的侦察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件事。
他的感觉没有错,清水悠确实有些心情复杂。
他们就这样,接受了叫他主公吗?
哪怕是现在这样扑朔迷离的情况,他们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甚至在他们眼里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主人莫名其妙失踪了一段时间,又彻底变成另一个人重新回来。
在这整个过程中,他们是毫无疑问的无辜者。
出现问题的只有他,所以这种时候对他责怪、埋怨……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他们什么也没说。
刀剑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担忧,只需要确认他就是他们的主人这件事,他们就能给出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包容。
他默然片刻,久不说话的嗓子发哑:“……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烛台切光忠立刻忍不住第一个问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您睡了三天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清水悠摇摇头,“没什么问题,是正常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