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霄野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件玄色常服,下巴新长出的胡渣还来不及刮干净,隐隐泛着青色,显然是彻夜未归,今早刚刚回来。
不知是否是出于心虚,当穆霄野看到她的时候,眼神有片刻的躲闪,但很快他又理直气壮地将目光重新移回来。
对此,裴安夏只作不知。她垂下眸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声音难辨喜怒:“就是你,想要给我夫君做妾?”
如烟对裴安夏这位将军夫人早有耳闻,听说她是个自视清高,又自命不凡的人,原以为可以轻易拿捏。不曾想,她的气势竟这般凌厉,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
如烟摸不清楚她的底细,只得继续装出柔弱无依的样子。
她掐着嗓子,娇娇怯怯地说道:“妹妹不敢奢求名分,姐姐若是能够给妹妹一个容身之所,让妹妹能够与姐姐共同侍奉公子,妹妹便感激不尽了。”
裴安夏忽然有些庆幸,庆幸她虽然被迫穿越到各个世界,扮演不同的人生,但系统从来不干预她如何执行任务,也不会给她安排什么剧本。
在攻略的过程中,她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从来不需要硬凹人设。否则,光是想到要扮演这种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裴安夏就觉得快要憋屈死了。
裴安夏压根不接如烟的话,她坐在宣宁郡主下首,用帕子掩着嘴唇轻笑起来:“别姐姐妹妹的叫了,我可承受不起你这一声姐姐。按照我大周的习俗,但凡妾侍进门,都必须经过正妻同意。”
“只要我一日不喝你敬的妾室茶,你就一日进不了我穆家的门。”
自从裴安夏出现以后,穆霄野那双眼睛就死死地黏在她身上,不曾离开过分毫。
此刻,他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轻嘲出声:“你不是最在乎你那贤德的名声么,你敢不同意纳妾?”
裴安夏闻言缓缓转过头来,与穆霄野四目相对。
崔姑姑作为府里的老人,从小看着穆霄野长大,她说的话还是颇有几分道理的。
——穆霄野这人,确实是吃软不吃硬。
因此,裴安夏在面对穆霄野的时候,全然不复刚才的咄咄逼人。
她仰起小脸看他,漂亮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声音不自觉染上委屈:“我虽在意名声,可是比起辛苦经营的名声被毁,我更不愿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随着她话音落地,在场众人无不震惊。时下的女子多半含蓄,裴安夏这番话分明是明晃晃的撒娇。
当着宣宁郡主的面,穆霄野耳根悄然泛红了,却还强撑着镇定的模样:“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作为正妻,岂可如此善妒?”
裴安夏站起身,俏生生的脸蛋凑近他的鼻尖,半点不打算退让,“我就是善妒又如何?我是你八抬大轿迎进门,拜过天地、父母的结发妻子,我难道连反对纳妾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穆霄野瞳孔紧缩,被她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嘴巴张开又闭上,好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宣宁郡主见势不对,为了避免闹出笑话,连忙出声呵斥道:“够了,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她实在是心烦得很,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老二,你媳妇儿说得也有道理。纳妾之事,断然没有越过正妻的道理,既然你媳妇儿另有盘算,这件事便暂且搁置罢。”
宣宁郡主端起桌上的茶杯,很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穆霄野自知理亏,并不愿为此顶撞母亲,拱了拱手说:“此事是儿子考虑欠妥,打扰到母亲的清净,儿子知错。”
宣宁郡主懒得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穆霄野又行了一礼后,才告退离开。
他前脚刚走,裴安夏后脚就紧跟了出去,乍一看,倒是颇有几分夫唱妇随的意思。
宣宁郡主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姑,你说这两人究竟是在闹什么别扭呢?”
宣宁郡主毕竟是过来人,哪里会看不出来穆霄野那点小心思?他口口声声说着要纳妾,但双目自始至终都紧盯着裴安夏,未曾转开视线,简直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
宣宁郡主毕竟是过来人,哪里会看不出来穆霄野那点小心思?
他口口声声说着要纳妾,但双眸自始至终都紧盯着裴安夏,未曾转开视线,简直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分明是想要借着纳妾的由头,故意刺激裴安夏。
崔姑姑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覆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揉:“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替他们操心这么多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才是正理。”
经她这么一提醒,宣宁郡主才回想起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她出身皇家,见惯了宫廷斗争,不至于看不出如烟这种拙劣的把戏,只是不想揭穿她罢了。
宣宁郡主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语气凉飕飕的,令人背后生寒。
“你一个姑娘家,没名没分地待在府里,也不成规矩。既然老二替你赎身了,从此以后你便自由之身,我也不是那等赶尽杀绝的人,今日就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给你一笔安身银子,你可以拿着这笔钱,找个老实男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