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没再继续验下去,而是要将此事从长计议。
大仓内密不透风,加上偷偷进来本就有些惶然,文瑶头上已经冒了丝丝细汗,她收起火折子刚要回身,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无形的森冷逼近。
她蓦地顿住,下意识地,手已经摸到发髻上的簪子了,还没拔下,脖颈间一凉,有短刃架了上来。
那人站在她的身后,带着清淡的龙涎香携裹而来,刻意压低着声,极尽威胁地自她耳边说了句:“擅闯香典司,可是大罪。”
文瑶的心一沉。
不知是不是幻听,还是近来太过劳累,她竟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拽紧了手心,先尽量保持镇静:“我只是来提前看看这些要采买的香料……”
“哦,你是掌柜?”
男子手里的刀忽然又往那肌肤贴进了几分,顿顿的感觉并不锋利,而且他的声音……
文瑶尽量不去分神,只答:“是。”
但男子显然熟悉这香典司的制令:“既是香料铺掌柜为何身边没有司吏一同点验,如此鬼祟?”
“近日香料短缺,我想提前来大仓拿些货,趁势卖个好价钱”
每年开春都会有香料材短缺一阵,不少人都会趁势涨价,是以,香铺掌柜来这大仓实在不足为奇。
但男子仍是不信:“既然是为了谋取钱财,可你绕这么一圈为何又空手而归?”
魏遭昏暗无光,男子声色俱厉带着威严,问话的方式也似审问,步步相逼。
他能如此问,想必从她进来就已经在了。
或许是为查香料而来?
文瑶默了默:“没看出什么……”
本也不是犹豫心虚之态,只有刀架脖子的恐慌。
但男子却不打算放过她,将脖子上的刀陡然逼近了几分,严丝无缝地触着肌肤。
他也不催,耐心的等着,似乎还要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替自己开脱。
文瑶浅浅呼了一口气,只好如实道:“真腊与登流眉国的沉香代替了海南万安的上品沉香,紫檀木与薰陆等皆与寻常不同品级参杂其中……品级不同调制出来的香品效果也不同,那些不是我要的货。”
怕面前男子不理解,她又解释:“真腊的沉香气息不怎么腥烈,香味短燃烧起来有尾焦。虽然一直有供应,但大朔近年来较为推崇的是万安的沉香,论品级,万安沉水香乃第一。”
男子略略思量了她的话,皱了眉,但却并未再继续问下去:“知道了,是个会调香的。”
然后松了手,转而又问:“你一人来的?”
话音刚落,仓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的,文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着身前的人就往物架后面躲。
身前这一排的格物架靠这墙,间距不宽只能容下一人,若是两人便有些挤了。
男子猝不及防地被文瑶拉着,就这么被迫挤在了一处,唇边也覆来一掌,又听她紧张兮兮地低声地说了句:“委屈一下。”他便也当真没出声。
外间的进来的两个司吏只略略巡视了一圈便走了,根本没有走到两人的货架前。
见人都走了,文瑶才从那货架后面出来,她第一时间便是将地上的帷帽摸寻回来,带好厚,才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多谢。”然后准备往外走。
不料,仓门又一次被打开。
而这一次,不等文瑶反应,男子迈腿往外走,至门槛时,见后头人无动响,才回头道:“文姑娘不走?”
从春晖堂出来,文瑶便直接出了府。
这两年她也很少出去露面,回回出去也都换了身打扮,但鹤老这回走得急,像是出什么事,便也顾不得换下衣服,直接去了医馆。
文瑶帮着收拾了些东西,雇好了马车,临走时,鹤老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心事,便问:“怎么?你祖母又忙着让你嫁人了?”
许多事情,文瑶没办法和祖母舅母她们说,便只能都告诉师父。眼下也没有隐瞒,尽数都告知了。
鹤老听完,不由地皱眉:“林望那老头虽与你祖父同朝为官,但他年轻时品性不怎么样,十分自负,满朝中唯有你祖父愿与他来往些。”
鹤老与文瑶外祖父交情深,自也知道林望是何人。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不行,孙子未必不好。要是他肯入赘,可以试试看。”
既然人品褚老夫人满意,鹤老也不好多说,他只希望自己的徒弟不受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