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昨日有个官家子弟到我这来看,二话不说直接给收走了。”
老张抬起右掌,比了个数:“他出了三千两,一个子儿都没压。”
这个价格是在文瑶的意料之中的,若不是急着用钱,她还能再等几年出手。
见她这般淡定,老张笑道:“我说你这丫头运气忒好,那前朝名士瞿溪的江山图有人寻遍大江南北都没找到,竟是让给你捞上了,藏得可够深的!”
“都是巧合……”文瑶谦虚道。
那江山图原名《大兴江山图》,是两百年前大兴名将依据当时的江山地貌描绘的,因图中包含了甘州边境以及胡人地界的山地,遂一直收藏在国库嫌少人知。
大兴亡国时胡人曾经掠夺大兴国库非常多宝物名画,以至于现在胡人每年来朝献贡时都会各种倒卖。恰好文瑶的父亲又爱钻研古玩字画,而她耳濡目染也都了解,所以在没传出皇上也寻江山图之前,她就已经在各个典当行古斋留意过这画。
她犹记得当时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画,因画不算名家之笔,店家还是以紫檀木盒矜贵喊的价,而江山图完全是附送的……
文瑶轻轻呷了一口茶,又与老张商量着要转手其它的古玩字画,直到日暮才起身离开。
走时也并未走大门,而是从后院小门回的家。
文瑶以为自己留了个心眼,却不知街道不远处的马车,至她进了当铺就一直停在那。
予良探来消息,躬身回道:“文姑娘似乎去当东西。”
马车内,没说话。
“自从文大人离世,殿下又去了边关,文姑娘就被赶出了文府,原本是住在城西的宅子里,后来……”
予良哽了哽。又何止被赶出了文府那么简单,好好的名门闺秀一连遭受那么多打击,谁看了不得怜。
但他斟酌了一下,尽量不用那么让人觉得凄惨的词,免得他们殿下听了心里不好受,遂道:“文家落魄,文姑娘近年来的日子确实过得有些辛苦,不过文姑娘有一手好的制香手艺,近来专给那些官夫人们制香,也算是自食其力。”
“至于文姑娘今日擅自去大仓……许是怕得罪人。”
听及此,魏璟才掀眸问了一句:“何意?”
予良回:“如今文家处处受排挤,何况文姑娘一个在外的弱女子呢?她靠着制香讨生活,可如今香料价格不断上涨,她又不敢得罪那些官家贵族的夫人们,自然得想办法活下去么。”
魏璟默了片刻,今日见她冒着风雨奔走街市就为去贩卖香料,甚至如今被人驾刀威胁都能镇定从容,想来这四年里没有他,也不过如此。
亏她当初撕婚书,信誓旦旦说会回宁州老家,寻一个富庶子弟嫁人,也绝不要嫁他这个无能护她之人。
魏璟掩去眸底沉色,又问:“那这当铺又是何人?”
先前在仓库里经历这么一遭,能想到先避一避,倒还算没有变笨。
与文瑶来往的拢共就那么几个,打探起来根本不用费功夫。予良早就知道太子殿下会这么问,一并都打听好了,他忙解释道:“回殿下,文姑娘现下住的宅子就是从这芙蓉铺那掌柜那买下的,那掌柜夫人亦十分喜爱文姑娘制的香,故此来往。”
“嗯。”文瑶却觉得不只魏明脑子有病,文老太太和三夫人都是脑子不清醒的。
魏家的门槛多少人攀附不成,凭什么无端端就便宜了三夫人呢?
何况魏明的名声在京城都已经烂透了,年过三十,没考中过功名,也一直未娶妻,这其中缘由他们竟然都没有想过,反而得了泼天富贵一般迫不及待地就要把女儿嫁过去。
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女儿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嫁过去能换他们在人前的富贵体面。
至于要让她去做侍妾,简直是痴人说梦,她女儿嫁不嫁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文瑶没有理会三夫人日日来她铺子里闹腾,也没有理会魏明来威胁她,若不答应便不再将香料卖给她。
这一来一往事情便又闹开了。先前还在传文瑶与文渝之间的事,眼下又成了魏明要文瑶做侍妾的事。
谁都知道文瑶与魏明有过结,眼下莫名要文瑶做侍妾,要么就是起了歹心报复文瑶,要么就是看看中了叶氏香铺。而魏明仗着背后有荣国公府撑腰,谁都忌惮几分,大家都担心文瑶会被威逼胁迫。
而文瑶每日却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忙自己的活,对她来说,与魏明越闹得水火不容,正好给了她接近香典司的机会。
叶氏香铺是香方铺子,并非是售卖的香料材的商铺,不能直接去香典司采入香料,但眼下不同了,魏明因为她不妥协不肯卖香料给她,她便能顺势去与陈戟商量,直接在香典司购入香料材。
陈戟得知此事,也见了她:“你既不是香料铺的掌柜,本官凭什么同意?”
他对今日能见文瑶是因为近日的叶氏香铺名声确实大,不得已要顾及几分宁远侯府与秦昭仪的面子。
文瑶坦诚道:“民女原本是在魏家的香料铺采买,但因民女与魏家二爷有过节,他不肯将香料卖与民女,所以才会冒罪来找指挥使大人。”
叶氏香铺每日卖出去的香方香品数百上千,所需的香料材数量非常大,早已甚过于沁香阁,这一点陈戟是知道的。
至于魏明此人无脑虚浮不成器,竟然狂傲到想将与太子有过婚约的女子做侍妾……荣国公也算是家门不幸。
想想近日荣国公让他吃了一肚子瘪,陈戟倒是乐得瞧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