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璟大致浏览一眼,视线便不由落在文瑶拿着画轴的右手,便见那掌心的两道伤痕,红肿着,边沿也磨出了新的血痕。
他抬头看她:“膏药不曾用?”
文瑶一愣,那膏药竟是他给的?
不过,她手受了伤,顾氏知道也送了许多药材,予良带来药膏,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垂眸将画卷收起来,随口答了一句:“忙着的时候,忘了吧。”
画卷未收完,那人起身靠近,霍然抓住她的手,那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紧握着她的手腕,低眉瞧着,欲要抬起。
文瑶急忙抽开,却又被他用力抓住,往身前一带。
四目相对,气氛逐渐有些不对。
予良见状,自觉弓腰垂头退了下去。
房内只剩了两人。
魏璟尚握着她的手,低眸去看她,面色依旧平静:“文姑娘既然已经放下过去,却连孤给的膏药都不敢涂,莫不是当真如文景行所言,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孤?”
他那样在乎容貌,如今顶着一张被人揍肿的脸上朝,怕是心情糟透了。
到底还是托着江淮之将送药膏进宫,以消减他对哥哥的记恨。
江淮之都应下,才说了来意:“三姑娘今日可有空?母亲想请你过府一叙。”
因先前相看一事,文瑶还有些尴尬,正欲拒绝,江淮之解释道:“文家抄家时,母亲留了些东西下来,如今正好转交给你。”
文瑶哪里还会拒绝,自然应下。魏璟转过了身,冷道:“你倒是会想。”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没空去与她扯旁的又丢下一句:“你是大夫,若一直生病又受伤,你让本世子如何再信你?”
文瑶将适才莫名来的想法抛之脑后了。一团身影忽地压来,文瑶后退了几步,语调依旧是淡定:“殿下既然不喜,何必要生气。我只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再不让殿下看着我心烦生厌,岂不是很好?”
能离开确实最好,可魏璟胸口似有怒火腾腾往上冒。
文瑶尽量将声音放冷了一些:“当初答应殿下的我都已经做到了,如今我不提任何要求,只想离开,殿下便没必要再生气了。”
她什么都明白,知道他无法反驳,也没有理由留着她,便挑在这种时候说出离开的话。
魏璟忽地笑了一声:“从你要本世子退婚到现在,不过三日,竟就想离开了?”
这些虚假之言,再配上她这张狡猾能装的脸,如此玩弄他,他便恨不得立刻就捏死她。
文瑶哪知他内心到底翻滚成何种模样,只道他是不信自己,正色道:“我只是为了殿下头疾着想,并没有其他意思。”
幸而那日她试探着要他退婚时,也给自己留了个“退婚是为治病”的台阶,所以眼下才能说得如此坦然。
魏璟听着她狡辩,一字一句像要生吃了她:“你敢问心无愧再说一遍?”
文瑶仰着头,从容不迫地迎上面前的人的双眸:“我对殿下,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僭越的念头。”
她不该以正常人去想他的,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无故好心。
文瑶点头:“民女回去重新端药过来。”
魏璟拒绝道:“不必,让人送过来便是。”
文瑶应了句“好”往外走,忽地又回头问了句:“那日后施针,民女能早些来吗?”
熬夜伤身,她当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太子渐渐处理政务,他手头上确实能少些事,魏璟道:“可。”
文家抄家时没什么东西留下,唯有些画像以及留下来的书信。江夫人本欲打算待文瑶嫁进辰王府之后再把东西还回去,哪知事情没成,拖延至今。
“这些画还是那年冬日大雪,你贪玩在我这儿绊住了脚,正巧有画师在才留下了这一幅。小时候没怎么觉着你与你母亲像,如今长大了眉眼处却是像极了。”
画上的小女娃粉润乖巧,穿着花裙袄,怀里抱着狸奴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
在不认识江淮之前,文瑶对这段记忆有些模糊,她记得与母亲去过哪里做客,但不记得是在江府,可自从知晓江淮之头上那道疤痕是自己伤的,便也都想起来了。
她疑惑道:“可那画应该烧毁了才对。”
江夫人解释:“原是如此的,怨二郎不知轻重不慎将你的画像给烧了,因见你伤心不已便又请那画师回来重新画了一幅。只是那时你因落水生了场病,便一直拖着没给。”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