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左手扼住右手腕阻止,却发现左手竟然也如筛糠一般。
究竟有谁能告诉她,像徐砚白这样的人,宁可摔倒划伤自己的手、也不舍得撞到路旁未曾谋面的陌生孩子,究竟说了多么罪该万死的话,才咎由自取地理应承受这一切?
电脑屏幕彻底暗下去,映出屏幕上陈亦扬的脸,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
苗荼不是会哭的孩子,只是在转身那刹红了眼眶,仰头,用嘴无声喊到:
【哥。】
陈亦扬没问她怎么会来、都猜到什么、又为什么红着眼睛,只是很轻地摸了摸她脑袋,低声:“辛苦了。”
苗荼同样没问男生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网页视频看到多少;兄妹俩在这间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相互沉默着。
当她的手终于不再打颤,苗荼僵硬抬起手臂:【你那天打人,是不是因为他的事?】
“那个人曾经是他的同学,”陈亦扬抬手,不算温柔地将苗荼耳边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反问,
“你白天讨厌的那个人,是说他坏话了么。”
苗荼紧紧抿唇,半晌点头承认:【她让我告诉你,离他远一点。】
陈亦扬露出了然神色,脸上讽刺毫不掩饰,拍拍苗荼肩膀要带她走:
“时间很晚了,再打扰李叔不合适,我们先回家——”
话音未落,苗荼却猛地抓住他衣袖,喉间干涩生痛,在陈亦扬疑惑的眼神中,问出她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所以,徐砚白那天到底说什么了?】
在她央求的目光中,陈亦扬只是垂眼遮去眼底情绪,语速突然变得很慢:
“那天打架以后,我问过那个人同样的问题。”
时间在这一刻冻结、分秒被无限期拉长,在苗荼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时,陈亦扬终于开口。
“他说,‘人死不能复生,记住这些有什么意义?’”
男生说完又是一阵沉默,最终极尽讥讽地扯出一个笑容,凸出的喉结上下艰难滚动:
“‘——况且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乎过。’”
第16章“我可以是属于你的。”
苗荼一夜未眠。
而通宵的下场就是,第二天早上昏昏沉沉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的像是两颗核桃,苗荼人生第一次有了想装病逃学的冲动。
陈亦扬顶着鸡窝头进来,看见苗荼瞌睡都吓醒,乐出声:“你这是昨晚被人夜袭、光朝着眼睛打了啊?”
苗荼懒得理他,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突然忘记她来卫生间是要干嘛,原地傻愣着。
牙刷递到面前,陈亦扬给她挤好牙膏:“管理下表情吧,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奔丧呢。”
苗荼立刻呸呸呸三声,圆眼怒视满嘴牙膏沫的陈亦扬,眼神警告他不许乱说话,万一灵验怎么办。
十五分钟后,兄妹俩背着书包拌嘴下楼,想先和母亲问早,却发现陈兰萍不在厨房,桌上早餐也不如平时丰盛,只有白面馒头和昨晚剩菜。
苗荼拿了四双筷子,见陈亦扬频频回头,打手势问:【爸爸妈妈在卧室里吗?】
陈亦扬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挑眉:【在说陈国章的事。】
陈国章是陈兰萍的父亲、也是陈亦扬血缘关系上的亲外公;男人早年为了几百块烟酒钱,迫不及待把陈兰萍卖给当地有名赌鬼,女儿被打的鼻青脸肿也不管,美其名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直到赌鬼出车祸被撞死,陈兰萍才得以解脱。
记忆里,在女人成为母亲后,苗荼很少听陈兰萍提起年家人、逢年过节也从不回去,只是最近半年偶尔听说,陈国章被诊断为肺癌晚期,治疗费用惊人不说,平日成天挂在嘴边、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都懒得管他,老无所依,只能央求亲手卖走的女儿。
陈亦扬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冷笑:“拿我妈换钱的时候没把她当人看,现在人快死了,倒是立刻想起还有个女儿。”
怕母亲听了难受,苗荼刚想劝他小点声,父母就从卧室里出来,两人像是刚吵过,脸色都不太好。
“早上不能吃这些,我再去弄点,”陈兰萍皱眉望着一桌剩菜,转身看到苗荼,愣住,“你眼睛怎么了?”
苗荼忙解释:【昨晚没睡好。】
苗肃将剥好的鸡蛋前后给妻子和两个孩子,语重心长:“你们俩已经很优秀了,高考尽力就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说着男人转向苗荼,笑笑问她:“下周是你17岁生日,想怎么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