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大概类似于看见被割下的韭菜突然成了精,长腿跑了,并拐走了自己的老婆和小姨子。
哪儿得罪他了?
只是迟到的话,应该不至于啊,更何况,冯乐乐不是帮着圆谎了么。
可惜过了三百年了,就算曾经有过什么小摩擦,他哪儿还能记得。
眼神既然已经短兵相接,那就不能当没看见了。
安斯年将报告发送到部长邮箱,起身推开椅子,走到办公室里直面领导,准备让他一次看个够。
“牛部长,您找我?”
“你早上去房管局了?”
“……昂。”
“难道李主任直接给你打电话了……我说你这个小安,前天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你是一点眼色也看不懂,怎么,两天不到就后悔了?知道李主任的背景了?这就上赶着抱大腿去了?”
安斯年被这一顿突突的,略委屈。
他连李主任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搞不清楚,记忆里压根就没这么个人。
如果牛俊和能讲讲前天一块儿吃了点什么,说不定他还能想出个一二三四来。
可他也没法辩解。
理由是冯乐乐给他瞎找的,以他现在的记忆状况,房管局大门往哪边开他都想不起来,更别说去哪儿到底干什么了。
安斯年心中去意顿生。
他原本也没打算把这份工作继续下去,只是正好被人提醒了,又到了月末,好歹多做几天,走完手续,拿到这月工资才行吧。
可他没想到,居然一个钟头都呆不下去的感觉。
“牛部长,我……”
“我什么我?既然想通了,那就好好表现,晚上我和李主任约了在附近一农家乐吃饭,那儿的竹筒饭听说是一绝,你和我一块儿去。”
竹筒饭?
儿时的回忆突然涌入脑海,这是阿公最拿手的主食。
当晨雾还没散尽的时候,阿公会循着露水的指引,选取肌理致密的当年新竹来做竹筒饭。他用山泉浸润后的糯米,在粗陶盆中与腊肉丁、干菌丝、野山栗完成灵魂的交融,然后填进竹膛。
被填满的竹筒会在炭火的舔舐下渐渐褪去青涩,表皮由墨绿转为焦褐色,竹膜析出的汁液渗透进每一粒米芯,腊味的醇厚、菌菇的鲜香、山栗的油润,会从第一口开始席卷味蕾,饱饱吃上一筒,最后唇齿留甘。
那,明天再提离职也不是不可以。
没等他开口同意,已被人连着装都安排好了——
“趁中午休息,回去收拾一下,换件成熟点的衬衫,别那么幼稚像个高中生似的。”牛俊和看着安斯年身上的狗头t恤,嫌弃的瞪了一眼。
“还有,你这报告写的什么鬼东西?让你接地气没让你接地府,‘房价腰斩’?就看这几个字老板也能立马把你开了!再拿回去重写。”
“……好哦。”
说了四句话挨了一顿骂,换来了一餐竹筒饭。
好像也不亏。
既然打算走人了,安斯年心安理得的坐回工位,明目张胆的摸鱼。
摸到十二点,员工食堂连炫了三大碗米饭,感应着体内多出的两丝灵气,他这才慢条斯理的走出了公司。
衣服什么的,是不可能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