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至后宫。
万姑姑回禀:“朝会半数朝官劝留,陛下脸色很不好看。”
崔雪朝能猜到陛下的憋闷之心。
兴隆一年,陛下忙着在野收拾各地乱局,望京由高家父子两个拢成麾下小朝堂。兴隆二年,陛下归政,有心治理前朝留下的乱刑制和重税,减轻民赋徭役,但投降来的朝堂处处磨蹭,上行不下效,致使陛下裹足。
能用之人太少,那就开恩科拔选一波新臣,可好,恩科是个漏洞百出的无用之地,高家父子直接间接地插手,又作废了。
“科举舞弊,联姻勋贵,朝堂后宫尽是高家耳目,百官非朕的百官是高家的爪牙。”
午膳时,袁望端着一碗葱油拌面,胡吞了两大口,撒气道:“就怪我当年入望京时心存怜悯,见这群鼠辈挂白旗把刀收了,索性杀他个痛快,今日省去好多麻烦。”
至尊的人也就能背过身跟自己的皇后偷偷摸摸地撒气骂个痛快。
“荣退了高首辅,高大公子想必会长教训。”
崔雪朝给他夹了一筷子的凉肉脍:“别光吃面,吃点肉。”
“怎么?是不是近日朝事太重,都把我给累瘦了?”
袁望打量自己周身,很为体量的减少而忧患。
并非是无中生忧,实在是早年他行军时有过一段艰辛岁月,当时粮草困厄,年轻气盛的自己正领着一小撮人做探子,结果被困在一座小堡垒里挨了二十来天的饥荒。
后来回了军帐,两肋瘦脱相,颧骨奇高,个头高的人一旦瘦一点就会有形销骨立的视觉感,当时族中跟他亲近的一个兄弟说自己活像夜里成精的竹竿精。
“这肉滋味不错。”
袁望吃着香,“不像是你小厨房的手艺。”
崔雪朝抿出点笑意:“是我在外埠学会的做法,少盐口,用纯质的花雕腌肉文火炖成的。”
怪道滋味如此顺口,原来是她专门做给自己吃的。
一盘子十来片儿,吃到最后赞许有加,想起成婚前她在崔家动手包饺子的往事,“晚膳有何安排?”
崔雪朝听出些言外之意,有心抚慰他在前朝受伤的心:“你想吃什么?”
袁望:“旁的都好,家常的就行。听说你调和饺子馅儿很不错。”
崔雪朝斜睨他故作平淡的面容:“听说?听谁说的?”
他呢,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见她在往手背上抹香膏,蹭过来揩油十指交握笑得很春情:“晌午一块歇觉?”
他自诩是个存粮很多的大地主,开闸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这些时候为做局实则委屈了几日不曾敦伦。
才几日没入内帐,好像皇后比成婚前愈发美丽了。
掌中之物揉来揉去,“今岁还不曾吃桃子呢。”
崔雪朝困惑看他:“什么桃子?”
桃子肉质丰腴,一大口下去吃个尖儿,心神失守刹那,又被他闯了进去。
“你你看着点时辰!”她恼羞地咬上他肩头
等到陛下离开寝居,阿屏见皇后娘娘头发凌乱地趴在枕头上,一副被夺舍的样子,想起秦妈妈给皇后送补身汤时的评点——陛下是个吃起来没数的狼,可别把娘娘身子给掏坏了!
皇后娘娘瘫在被褥里眯了半个时辰。
穿戴整齐后吩咐小厨房准备面粉和相应做馅儿的材料,恰时门上进来回话,说安妃娘娘来了。
“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今日不见人。”
打发了安妃,自去小厨房亲手揉面调起馅料。
坤宁宫前的安妃闻言狠狠地拍打下轿辇,“回宫。”
万姑姑冷眼看这一行走远,李内监嗤笑道:“一个妃,给皇后娘娘请安竟然不下轿,真是轻狂得没边了。”
“娘娘好脾气,懒得计较,万姑姑,您说这事儿若是传到通政殿那儿去,陛下会如何?”
万姑姑没接声,看着李内监阴笑的脸扯下唇角。
回到万寿宫的安妃自然又是一阵摔打出气。
茶盏摔打满地碎片,犹不解气,朝着心腹脸啪啪甩了好几个耳光,直抽得手疼了才坐回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