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往陛下手指的方向看看,心里有数,再诊脉时着重诊肾脏功效。半晌后,“陛下可是行房有碍?”
“那倒没有。”
乾元帝斩钉截铁,“为防万一,传你来朕好安心。”
太医思及陛下这些年只汉王一个孩子,未免太过孤零,大婚之后御幸也不算少,看来是急着想再有子嗣了。
太医确诊无碍,让乾元帝不用着急。
但乾元帝心里存着影儿,心不在焉地处理完政事沿着廊桥水榭回到住处。
崔雪朝还没睡,坐在灯下翻着明园呈递上来的账本在看,见他恍惚着坐到自己身边,“怎么了?”
袁望摇摇头,心下惴惴,本来自己在遇到她前不曾保持一个干净的身子,已经让她很委屈。
今日骤然想起往事,一个月颇为骄傲的床榻表现突然扑了一层暗淡色,将来日久,她颗粒无收,或许意识到问题出自于他,后悔嫁给自己如何是好?
“汀溪,你喜欢孩子吗?”
崔雪朝头都没抬地说当然,“寻常妇人十六七就有孩子,我二十四了,自然很殷盼生育自己的血脉。”
提及此处,以为他听说汉王的事情。
正要劝他好言跟贤贵妃开解,岂料一抬头,他那神情难看得像是天上破了大洞窟,吓得她心跳加快。
“汀溪,若是朕往后不能给你一个孩子呢?”
他心事重重地开口,渴望一个‘没事,没有孩子你我相守也很圆满’的回复。
对坐的崔雪朝茫然之下又觉得荒诞:“什么意思?不给我孩子,你是打算给谁孩子?”
第43章难不成你是虚的?
短短一句话,是她对他清白的质疑。
袁望只好全盘交代,提及自己曾经受过伤的往事,“你说万一我光行房威武,却颗粒无收,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很了不得的大事。
账本也不必再看,千万金银在手,没有孩子总会觉得遗憾。并非爱他至极点,是自己想有个牵挂。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一切无碍,只让我不必心急。”
袁望:“但你知道的,这些医家总不肯把真实的情形告知病患,藏三分给自己留余地,我也不知他有没有撒谎。”
实在是时日很短,不好得出结论。
今日贤贵妃说自己未曾生养过,不知养孩子的轻重,那时听着憋屈落在耳中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辜负了,这会儿回味起来,崔雪朝突然觉得心上被刺了下。
年纪都不算很小的夫妻两个,你看我我看你,好半晌,袁望没等来她抚慰的话语,暗怪自己何必这么早把这事儿告诉她。又一想,三五年期间一直不能让她有孕,软刀子磨着要命,还不如这会儿直接坦诚,往后两人好有准备。
“没事没事,保不准是咱们尝试的时间太短了。”
这话根本安抚不到崔雪朝的实处。
她抿了抿嘴,倒不担心自己无所出会不会影响到后位,“您有儿子,自然觉得没事。”
许是月信在身,总有些多愁善感,把踏板上趴着的胖黄抱在怀里,那温热的小身躯逼得眼眶发酸:“当年母亲去了,父亲的心有了旁的归处,我好像突然成了孤儿。”
“原以为嫁给你,将来忠贞不忠贞并不重要,有了孩子,血脉联上,我就不孤单了。”
说起来好伤心,两行泪落下,拧开他要拥抱自己的手臂,“早知道就不嫁给你了。”
完了,预料中的后果出现了!
袁望目送她消失在珠帘后,坐在榻上垂头丧气。
心劈成两半。
一半是因为她肯在自己面前撒娇落泪,不端着皇后的虚架子,能说出不愿意嫁给自己这样的真心话。这是她更信任自己的证明。
另一半又为话语的内容而难过。
给不了她孩子,但自己这么大这么英武这么贴心的丈夫难道就不算好处了吗?
反正皇家不能和离,她总不能睡一觉就闹着要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