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性地忽视了叶菲烈尼第一次联系他时,郑重无比的警告。
叶菲烈尼仅剩的良心让他一开始就对弟弟坦白了一切。
阴郁秀美的雄虫在看到光屏里那张狂热的面孔时,在看到那象征着乌拉诺斯的血统、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白发红瞳时,冷笑着强调:
我不可能爱你,因为,我再说一遍,我所谓的爱意味着精神虐待和绝对优势。我一辈子都无法想象还能有与此不同的爱。你要我爱你,就是自愿把虐待你的权力交给我。
叶菲烈尼以为自己已经把话彻底说绝,所以他等待着斯堤吉安拒绝自己的求援。
拒绝为家族繁衍后代的雄虫,对于乌拉诺斯而言就是毫无价值,他不认为斯堤吉安可以摆脱这种想法。
然而听到这一切后,戴着骷髅面罩的斯堤吉安更加炽热地凝视着自己的兄长。
他几乎是战栗着说:
“哥哥刚刚说……爱我,一辈子?”
没救了。
叶菲烈尼猛地从浴池中起身,神色阴沉、咬牙切齿,因不愉快的回忆而懒得再继续泡澡。
他随意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披散着湿漉漉的雪白长发,面色不虞地走回卧室,全然不顾自己赤裸的上身被路过神侍撞见的可能性。
疯子一旦遇到比自己还要疯狂的人,往往会气急败坏。
作为一个早已被恨意扭曲、始终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叶菲烈尼从未想过这样一种可能性——
斯堤吉安似乎是真的爱他。
不以繁衍为目的,不以价值而衡量。
也许这种爱带有乌拉诺斯刻意培养的成分,也许这种爱过于偏执且禁忌,但这确确实实是爱。
是雌虫对雄虫的爱,也是弟弟对哥哥的爱。
前世叶菲烈尼直到自戕身亡,都未曾思考过斯堤吉安的情感,他只是利用这个对自己予取予求的雌虫和他所掌握的幽灵军团,疯狂地发动一场又一场战争。
在后世口中,叶菲烈尼被称为末世教皇,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真正大权在握的教皇,即便在位仅仅两年;也被称为血衣主教,因为直接或间接死于他之手的虫族,其鲜血完全可以染遍无数件他的教袍。
在叶菲烈尼死后,安葬了他的斯堤吉安,绝望地跳进他的坟墓,用他当初自杀的那把脉冲枪,毫无留恋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命运最终回溯,如既定的拼图被彻底打碎,无数的人与事都回到一切还未尘埃落定的时候,在他们无所知觉之时,所有人都拥有了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故事有了改写的可能性。
直到身上落了件轻飘飘的纱袍,叶菲烈尼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教皇寝宫所在的黄金走廊,他抬首去看比自己高了将近一个头的骑士长:
“不怕被你的主人看到?”
叶菲烈尼的身高仅比雄虫平均身高多出一点,极其接近一米八却始终差了一厘米,雅利洛却足足有一米九几,从他的视角可以将叶菲烈尼此刻的模样尽收眼底。
潮湿凌乱的长发、雪腻修长的身躯、秾艳阴暗的神情。
像腐烂落叶里攀藤而生的一朵食人花,带着潮湿腥甜的香。
“圣父不在寝宫。”雅利洛言简意赅地解释,“深渊裁判所迎来新的裁判官,需要圣父亲自考察。”
“看来那位新裁判官身份不简单?”叶菲烈尼压抑着对面前雌虫的反胃,勉强和雅利洛多说了几句话。
他的套话技巧简陋到甚至无法被称为套话,仅仅是雅利洛懒得对他隐瞒,枢机骑士长很愿意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扮演好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