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认为这是神明留在母星的神蜕,而针对这具代号西弗的神蜕的研究成果,让雄虫的降生率成功提升了百分之一千,虽然比起雌虫的数量依旧稀少,却足以解决种族灭绝的燃眉之急。
一开始,虫族只以为这是朱庇特偶然的恩赐,直到第二具、第三具带有精神力秘密的神蜕出现,教宗从此开始狂热地研究雄虫精神力,企图将从神蜕中得到的辛秘投入实践,这种实践被称为冥想,进行冥想的雄虫则被称为先知。
帝国从神蜕中得到的好处,让其得以向外扩张,不用再与母星恶劣的生存环境抗争。
母星象征着危险与灾难,这是刻在每一个虫族基因深处的记忆,从这个种族的文明诞生并得以被记录下来起,对自然的开拓与斗争便写满了虫族历史。
母星的存在并没有为虫族提供避风港,比起温暖的襁褓,祂更像是冰冷无边的深海,是无法直视的禁忌,每一块宜居地的开拓都伴随着无数虫族的牺牲与血汗,严冬纪贯穿了虫族历史的绝大部分时期。
正因如此,虫族拥有着冷酷肃然的种族心理,无数虫族目视着终年不化的冰川雪域成长,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形成了强者为尊、绝对服从的群体意识。
雄虫在寂灭之灾后退居后线,不用日夜浸淫在血与火中,他们的性格逐渐变得柔软鲜活,也是从此时起,这个花了数百年对外征战的种族终于学会了内视自我。
虫族的文学作品充斥着千万次的自我磨合与毁灭新生,与母星无法割断的联系和背离母星求生的矛盾在他们的精神中无时无刻不体现着。
他们是孤独的,多种属的矛盾、性别的矛盾、阶级的矛盾,使得虫族几乎不存在所谓的团体,但他们却又如此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共同挥剑向宇宙中的其他种族,如同自然界中最冷酷也最团结的昆虫群——刽子手和诗人,是虫族最出名的两个职业,因为亲手缔造了无数的死亡,所以能创造出超越生死的愫语。
但是叶菲烈尼痛恨诗人。
他不负责任的雄父只因写过一首短诗便自命为诗人,这也导致了叶菲烈尼对诗人这个职业的偏见与痛恨。
阿缇琉丝静静看着蜷缩在石床上的叶菲烈尼,被他竭力掩饰的无力感在此刻流露,他低声说:“再给我点时间,我说过会带你离开这里,就一定会实现。”
叶菲烈尼沉默了片刻,喃喃道:“阿摩,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不是你的义务,我或许有过后悔,但再来一次,我仍旧会选择在十年前走入新庙。”
十几年前的叶菲烈尼,愿意为了逃离乌拉诺斯付出任何代价。
“我有预感,这样的逃避,很快就无法再继续了。”叶菲烈尼靠着冰冷的石墙,“斯堤吉安马上就要回到首都星,他们选好的土壤即将就位,缺失的只有——”
“只有你这个种子。”阿缇琉丝接上他的话。
“对,”他露出一个有些神经质的笑容,银白的发丝垂落在面颊上,整个人显得阴郁森然,“十年前是我的叔叔,十年后是我亲爱的弟弟,乌拉诺斯就是如此热衷于纯净的血脉。”
“有时候我会想,就如他们所愿,给他们一个只有乌拉诺斯血脉的孩子,他们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了?”
“但是我做不到,我是一个正常人,我做不到和自己的亲弟弟媾和,也做不到让一个罪孽的幼崽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我会有自己的孩子,他应该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绝不能像我一样,只是扭曲欲望的产物,这对他太残忍了。他的雄父和雌父绝不是血亲,而是出于相爱才相识结合,绝不是为了家族狂热的主义。”
“如他们所愿的话,我就不再是叶菲烈尼了。这个世界可以不是这个世界,但叶菲烈尼必须是叶菲烈尼。”
自言自语的叶菲烈尼越说越笃定,那双血红的眸子越来越亮,他整个人也越来越亢奋。
“就是这样,叶菲烈尼,你千万不能妥协,妥协了一次就有无数次,你愿意像你雄父那样成为一个不知伦理、不知廉耻的种马吗?”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阿缇琉丝的存在,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直到阿缇琉丝握住他的手,他才像猛地从梦魇中醒来般,转头去看前者。
“啊,不好意思,我又把你当成幻觉了。”白发红眸的雄虫歉意道,“这里的活人实在是太少了。”
纵使叶菲烈尼不说,阿缇琉丝也知道的。
在成为枢机主教之前,叶菲烈尼每天都是在这样黑暗狭小的祷告室里度过的,他被关了太久,如果不学会和自己对话,恐怕早就疯了。
他抬手摸上阿缇琉丝的脸:“让我确认一下,你确实不是我的幻觉吧?”
“不如让我们猜一下,九大选帝侯之一的乌拉诺斯,这次能不能成功从神教手里把我接回去呢?”叶菲烈尼冷笑,“到时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屈服的。”
“在那之前,我会走到更高的位置。在你以那种方式反抗之前,我会带你走,就像以前你把我带到小德面前一样。”阿缇琉丝没有挣脱,反而去握住他的手,覆盖在自己面颊之上,坚定不移地说,“我以厄喀德那的名义起誓。”
小德是阿缇琉丝幼年豢养的碧眼三头犬,被另一个选帝侯打得重伤濒死,所有人都瞒着当时只有五岁的阿缇琉丝,除了叶菲烈尼,他偷偷带着阿缇琉丝去看了小德最后一眼。
“……”叶菲烈尼和挚友对视,一瞬间,血红遇到漆黑,两种颜色的眸子在此刻交映,“我相信你,我会努力好好活着等你。”
为了缓解气氛,叶菲烈尼开玩笑道:“万一我当上教皇了呢?到时候,别说小小乌拉诺斯了,我直接让玛尔斯大帝给你让位,咱们俩就是全帝国最有权势的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