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瘦的身影站在门前,完全挡住光亮。
银发顺着肩头滑落,细密长睫虚虚盖着那双淡薄的眸子。
贺观澜脸上没什么表情,凝视一个人时更如同平湖,像是随时将对方溺死其中。
“九幽不是你该滞留的地方。”
扶荧嗓音轻柔:“司离君何出此言?”
贺观澜一条腿已经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身形微微逼近,自他身上扑过来的冷香完全将扶荧淹没,“我知道你是谁,你不是她。”
莫名其妙的两句话,构成了一个真相。
扶荧不见慌乱,表情从一,眼底透亮:“司离君伪装接近就是为这个理由?”她说,“那你何不告诉宁随渊。”
贺观澜:“我为何与他说?”
扶荧反问:“那又为何与我说?”她笑了下,“司离君不就是想借此威胁?”
威胁一词实在不好。
不,是不堪。
贺观澜从未想过扶荧会是这种反应。
他不清楚扶荧为何要留在宁随渊身边,若是为富贵荣华,可在先前的试探当中,她十有八九不是贪得身外物的重利之徒;那就是喜欢宁随渊?可从一路的种种表现来看,更不像是一个心有钦慕的怀春少女。
宁随渊那人狂妄自大,骄矜傲岸,优点半处不沾,留在他身边除了危险没半点好处。
他有心带她回太华山。
只要她点头,她会成为天下皆知的圣女,会取代苏映微,受世人香火。
“你医术很好。”贺观澜顿了顿,突然转变话头,“太华山的藏书阁你去过,若你愿意,你可以随时进出。”
扶荧笑得更开:“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说,“我记得不久前,司离君因一本禁书对我大下死手,如今却又不远千里地想要带我回太华,我身上可是有你想要的东西?”
扶荧反向逼近。
在男人侵占的目光之下,她看起来过于娇小,然而气势却并不低矮,反倒有几分咄咄逼人之态,“还是说,司离君也想囚我在侧,做那圣女的替身?”
是替身,又不是替身。
贺观澜扣在门樘上的五指微一收紧。
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顿悟她留在宁随渊身边的意图。
不贪财,不图色,那就是
被宁随渊所控,不得脱身。
的确。
那人一颗心吊死在圣女身上,颇为偏执可怖。
也许她是被迫,或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难以抽离,总归是因此恨着宁随渊的。
“若我替你杀了宁随渊。”贺观澜低头,嗓音贴近,“你可愿随我去太华?”
扶荧瞳孔乍得收紧。
她张了张嘴,“你要是有那个本事。”
贺观澜低低笑了。
他后退两步离开房间,看向她的双眸带有几许的赞赏,“扶荧,你很聪明。”贺观澜唇角的笑意薄薄,语意沉着,“可是除了聪明,也要有手段。”
他掌心朝上,透白色的书茧浮现掌中。
贺观澜先是攥紧,然后丢了过去,“你的肉身乃决明灯所化,这里记载着三十七种神术,若你学有所成,自能保你在九幽顺遂。”
扶荧接过玉茧,皱了皱眉:“我凭什么信你?”
贺观澜负手离去:“凭我能杀了宁随渊。”贺观澜并不强求,“学不学随你。此物一旦打开便会认主,若你不要,丢了便是。”
他折回屋,扶荧也合锁上门。
玉茧冰凉地被她捏在掌中,扶荧犹豫半天还是没有打开,也没有扔,思来想去把那东西暂时藏在了自己的隐青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