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燃火,火色若花。
灼亮的色泽便连天光都黯然褪色,无数条枝蔓仿如舞动的触手般杂乱无章的四下挥舞,将他们逼退地界。
“小儿好大的口气,速速退去,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
树里传来警告之意,是极为厚重的老声。
这棵梧桐树能自由生长至今,想必极受镇民爱戴,扶荧不想与之生出间隙,正欲好声攀谈时,耳边忽听一声冷嗤。
“只是一棵尚未化形的树灵,就如此猖狂,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不客气。”
话音刚落,妖火凝炼扑向巨树躯干。
猩红的火光眨眼间就飞蹿着将老树包裹,炎气腾腾,形如巨大烧灼的火球包裹着天地。
火焰中痛喊动天,扶荧掩袖抵挡着扑面而来的热浪,隐约看到躯干中混淆了一团什么,它在蠕动,像是一团烂虫。
没等扶荧仔细琢磨,就见老树震怒,数片梧桐叶齐飞,密密匝匝的叶缕倾轧自下,云麒脸色骤变,拉过扶荧准备脱逃,可是那些叶子仿似压下来的紧密相连的雨点,不给他们丝毫脱生的机会。
四周光芒尽数吞噬,天际寂灭时,一切又都安静了下去。
扶荧掉入了一片茫茫之地。
耳边充斥着许多声音,杂乱无章,四下飘忽着。
“刘家的女儿也死了,尸骨无存”
“还有老林头那个孩子,上战场的时候才十二岁,听说肠子都搅没了。”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众人唉声叹气,一片靡靡当中,有人一把拉起了她。
扶荧恍惚中抬头,对上父亲含着热泪的眼睛,“子朔托人给递来了信儿,说那魔头不日便要攻进万清城,他让我们快走,穿过桥后那个跃界就能抵达鲛族的地盘,我们可去那里避险。”
扶荧的目光落到了父亲身后,看到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没多少东西,估计只装了几身换洗衣裳和他亲自所撰的医书。
扶荧再次看向阿爹,“那子朔呢?”
扶有行眼神游离,摇着头说:“驻守在周遭村镇的镇天司已经全部调遣去了万清城,子朔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扶听完父亲这番话,扶荧又扭头自窗外张望。
天光昏暗,霞影深深,俱寂的不正常,不少人途径门前,或步伐匆匆,或面露愁容。
过了会儿,有邻里停留在门前,“扶大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扶有行喊:“你们先走,我待会儿就跟上去!”
说罢,他强行拉起扶荧,“慕宁听话,快跟爹走,”
扶荧迷迷糊糊地被父亲拉着出门。
她木然地由父亲牵着,出门之后,不禁回眸对准来路,往来沈应舟都会顺着那条路回到她身边。
扶荧转而意识到什么,顿了一顿,猛然甩开了扶有行的手。
扶荧抗拒,“不行,不行。”
扶有行着急唤她小名,“慕宁。”
“不行”扶荧拼命摇头,不住后退着,“我是他的发妻,他在战场杀敌,我怎能独自逃命?阿爹你先去,我在这里等着子朔回来。”
扶有行顿时哑然。
他还想劝说时,天边猛然亮了起来,那光芒比晌午时分的太阳还要耀眼。
刺目的光焰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
驻足之下,他们齐齐仰头看向天边,可是下一瞬,众人眼底的好奇就被巨大的错愕和恐惧所取代。
不是什么光,而是火,是流火!
大片大片的流火从天的尽头浇落,化作火兽无情地掠夺着脚下的土地与生命。
“慕宁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