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林棋冰轻声说,“但不是现在。”
路曼先是睁大眼睛,随即升起一股怒火,可挣不脱林棋冰的手,只能继续听对方说下去。
“我可以让你看,共享你想要的数据和资料。但他们,不行。”林棋冰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皮百里身上,“尤其是他,他的状态很不稳定,你们的队伍随时可能被血鳃攻破,冒出个静默者来,我不能接受这种风险。”
“那你怎么保证不会——”路曼咬牙切齿。
林棋冰放开对方,浅淡道:“我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我只信任你一个人的大脑。”
这句话好像打动了路曼,她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深吸一口气,狠狠点头,“你最好是。”
两人重新拉开距离,路曼扬手令互助者们退去,皮百里兀自不愿,然而此次围过来的互助者,基本都是路曼培植的亲信,他只能低下头,阴凉凉的眼神掠过林棋冰和李再,转身向外离开。
赵德胜和刀青吊在队伍后面,刀青回头看了眼林棋冰,似乎想对她笑笑,又转瞬被赵德胜拽走了。
这一层内只剩下林棋冰一行人和路曼,后者的手搭在腰间,“十分钟,五百米内不会有互助者,你们可以带着实验室离开了。”
“实验室已经离开了。”林棋冰露出一个比之前真诚不少的笑容。
路曼骤然转身,林棋冰指向窗外远处,解开她的疑惑,“看那边。”
两辆大货车披着防雨布,早已驶出了互助者驻地的边缘,开车的侧影路曼不认识,那是胡九万。
货车侧面还绘有冷链生鲜的标识,在忏悔之城中毫不起眼,任谁也想不到,里面藏了个实验室。
早在林棋冰进入大楼之前,就将藏于地下的实验设施和黄山等人,用黑晶壁障牢牢包裹,运送给了赶来的胡九万,还有跟着来押车的阐鸢。
“你还真是滴水不漏。”路曼复杂地看向林棋冰,“那为什么答应我共享数据?”
林棋冰耸了下肩,从窗边移步,给李再让出空间,“因为你没傻到对我们下手。”
换句话说,如果路曼听皮百里的话,对林棋冰等人决意围攻,那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脑子清楚,杀心没那么强,这种人在忏悔之城里不多。路曼虽然扛着互助者的名头,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林棋冰必须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
路曼不再多言,转身朝下属们离开的方向而去,林棋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皮百里受你辖制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她补充道:“你们之间固然有情谊,但比起你的方针,他可能会更喜欢血色鱼鳃的大计划,尤其是干掉我的那一部分。”
“皮百里是忠于互助者的。”路曼眼神闪烁,但笃定地说。
“当然。”林棋冰没否认这一点,“保下互助者,不伤害你的生命,和犯上作乱连通血鳃,这三点不冲突。”
话已至此,林棋冰不再多言,李再的载具已经准备好,巨大白鸽冲天而起,一行五人跳到白鸽载具上,朝着晦暗的天际飞翔而去。
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离开了互助者驻地,行踪已无需遮掩,毕竟互助者们的大动作是瞒不过人的,原白鸽大厦已经成了弃子。
“静静,今天是怎么回事?”林棋冰放松下来。
宁静静盘腿坐在尾部,端臂擦拭长刀,她身上有多处电击伤痕,却恍若无感,沉凝道:
“昨夜宋启三被你们的人带走,嘱咐我看守好实验室,不要出门,但今天上午的时候,情况忽然有了异样。”
“异样?”
宁静静点点头,“外面的探测装置显示,有人闯进了白鸽大厦,我起先没有动作,但紧接着,黄山和高峰安全他们出事了。”
“他们身上的监测仪器忽然开始响,人也挣扎起来,像是受到某种影响,这很奇怪,情况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你是说,在皮百里和李再进入大厦的同一时刻,黄山等静默者有反应?”
“是的。”宁静静回答道:“我没办法,他们在试图站起来,把连接的管线仪器往下扯,我只能把黑晶棺材锁死。我感觉到,这里应该是被入侵了。”
说完,宁静静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我看到李再先生被皮百里那群人围住,想要支援他,就擅自出来了,没想到反而被擒住。”
李再摇摇头,开解道:“如果没有宁静静争取的时间,我已经是那些互助者的俘虏。他们想对我做什么,就无法控制了。”
“不。”宁静静很倔强,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都怪我,我后面才看出来,皮百里没有杀害李再先生的意思。”
众人霎时沉默下来,宁静静这才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低下头不再多言。
这的确引起了林棋冰的主意,李再和皮百里的交锋不是第一次,早在白鸽陨落那日的战场,甚至早在从游乐场剧本归来那日的中心广场,她就知道,李再和皮百里是认识的。
皮百里对李再下手很重,言t语多有侮辱,但从未真的杀死过他。这对皮百里那种人而言是难以想象的。
余光看向迟一婉,她的表情也有些迷惘,似是不知道其中渊源。
或许李再认识皮百里,比认识迟一婉还要早,是另一段没被说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