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夜试图安慰她,同时尽量轻缓地收回右手,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安慰的人,好像把人家刺激得更加愤怒了。
“砰——!!!”
就在林将夜刚刚松手的瞬间,床塌了。
一张做工厚重的红木大床,就这样硬生生被杜宁锤烂了床板,床垫连带着被褥一起掉下去,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破碎的木屑和碎块也开始“噼里啪啦”往下落,嘈杂不断。
幸亏牛皮绑带的韧性够强,勉强兜住了杜宁的四肢,林将夜眼疾手快俯身伸手,立刻一把将她拽了上来。
昏暗的房间莫名安静片刻,两人坐在地上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杜宁捂着嘴巴率先后退,眼里缓缓露出了犹如实质的恐惧,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甚至不敢再和林将夜对视太久。
“哎哎,别跑,小心掉下去了。”林将夜赶紧再把她拉回来,自己用身体挡在洞口前,擦了擦手上的血污。
随后他拿出手机打开电筒最强的那一档,对准黝黑的大洞中央照去,看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儿童玩具,婴儿襁褓和各种软绵绵的小衣服。
大洞位于一楼和二楼的楼板中间,是被人为掏空的夹层。这是非常不专业的高危行为,若非虞家老宅在初期修葺时就用料非常奢侈,恐怕早就有楼板坍塌的伤亡风险。
“……嗯?”
手电筒照亮大洞边角,突然停了一瞬。林将夜不由再次沉默,头一次想要怀疑自己的视力是不是有问题。
那个躺在儿童玩具之中的清瘦身影,穿着很像病号服的米白色衣物,看起来极为眼熟。林将夜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否则早就该发现他躺在这里。
“……不是,林景曜?你还活着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林将夜反手用束缚带将试图逃窜的杜宁固定在原地,一边高声喊话一边跳了下去。在他鞋底落地的瞬间,大量粉尘升腾而起,再看看脚边已经变成灰色小羊的毛绒玩具,显然,这个秘密空间已经有许久未曾打理。
空气又脏又稀薄,十分低矮逼仄,林将夜甚至无法站直身子,唯有低头微微弯着腰才可以自由移动。如果林景曜被关在这里永远没人发现,多半真的会憋屈地窒息而死。
他摸了一下林景曜的脉搏,发现这人身体还是温热的,连忙给他翻个身子平躺下来。
半跪着捏开他的嘴检查片刻,林将夜毫不犹豫直接开始做心肺复苏。
“醒醒!别真的死在这儿,我可不想连续三天见警察,”他一边匀速按压林景曜的心脏,一边无语至极地念叨,“哎,你知道这样会显得我们家虞望宵多可疑吗?你想死也别死在我们家里行不,害人害己懂不懂?算了……你好像天生就喜欢到处害人害己,真是说不通。”
“咔嚓——”
林景曜的肋骨好像断了几根,林将夜眯了眯眼,确认断骨暂时没扎进肺里,便压根没有停手,继续烦躁地念叨他。
“林景曜你真的是有病,乖乖跟林煜呆在疗养院里不行吗?人家把你当祖宗伺候,你非要跑来冒险找死,昨晚没死在游轮上都算你运气好,怎么还敢到处乱跑?现在傻眼了吧?我发现你和虞凛还挺配的,一个两个做起事来都不知道深浅,我救你究竟有什么用,真是……”
“……咳,我……咳咳……我醒了,不用、不用按了。”
就在林将夜怒火冲天、沉浸式大力按压之时,一只白皙无力的手颤颤巍巍搭上了他的胳膊。
林景曜白着脸艰难喘气,因为胸口的刺痛而无法挣扎。他歪头吐出几口鲜血,很新鲜,一看就是刚刚被重击肋骨才导致的创伤。
“活了?”林将夜微微挑眉,停下动作,用他的那身病号服擦了擦自己手上溅染血迹。
不喜欢虞望宵以外的人类的血。林将夜发现自己在本能地感到抵触,真是一点也不想沾。
林景曜把他毫不遮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怔愣片刻,随即却只是虚弱地笑了一声。
“……嗯,活了,”林景曜声音很轻,睁着可怜兮兮的湿润眼睛,一转不转看着林将夜,“哥哥骂我的话,我都听见了。”
这直勾勾的注视让林将夜莫名头皮发麻,不知为何更加抵触了:“没听见我也会再骂你一次,说真的,你脑子有病?如果我再晚几分钟才发现你,说不定你已经死了。”
“对不起,哥哥。谢谢你救我,真的谢谢。”林景曜小声认错,态度好得近乎诡异,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那些警惕与抵触。
他像团颤颤巍巍的棉花,不知所措地垂着脑袋,眼里似乎有水光流转。
林将夜没想太多,毫不温柔地把他单手拎起来,目测了洞底与地面的高度,紧接着轻轻屈膝一跳。
两人平稳落在洞口边缘,安然无恙。
林将夜赶紧放开这个麻烦的人,转身忙着要给杜宁处理口腔的伤口,却又被林景曜小心翼翼扯住了衣摆。
林将夜脚步一顿,扭头:“还有什么事?”
“我该怎么办啊,哥哥。我不喜欢林煜,真的不喜欢他……”林景曜轻飘飘地贴了过来,像一张没有重量的薄薄落叶。
他嗓音颤着,带了明显的哭腔,本就湿润的眸子染着淡淡红晕。
“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所以你喜欢谁?”林将夜对他的脑回路感到震撼,“还是放不下虞凛?那我只能尊重祝……”
“喜欢哥哥。”
“……嗯?”林将夜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