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监虽并不怎么盘剥百姓,但借着圣上的名头拿了禾城豪商富贾不少好处,其中有多少落到自己荷包还真不好说。至少他能在老家买下千亩良田,就证明数额可能比想象中的大。现在冯任在他面前叫屈,可不令人发笑吗。
话虽如此,傅昱还是颇为触动的接道,“竟是如此!那大人岂不是跟我兄弟一样委屈。”
“哦?你那兄弟是?”
见冯任问起来,傅昱忙不迭进入正题,“兄长,我兄弟就是在镇压复兴帮起义时失踪的李湛。”
“原来是他。”冯任佯做刚知此事,随即站起身来,来回在屋中踱步。
傅昱见状,忙道:“兄长可是认得我那可怜的兄弟?”
“自是认得。”
说罢,冯任用脚勾过凳子,低声道:“你兄弟的死只怕另有隐情。”
傅昱神情一震,深吸一口气,口中追问道:“还请兄长赐教。”
冯任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同情:“你们久居天子脚下不知江南的水有多浑,那甚么子复兴帮算什么,藏在它背后的才是要命的东西。整个江南的官场哪个没跟复兴帮有牵丝挂缕的关系。你兄弟也是倒霉,根基浅又牵涉得深,就被干掉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我家大人背后还有蓝大官呢,还不是等被整完才醒悟过来,只是现在也来不及喽。”
傅昱问,“复兴帮一个江湖帮派,叛逆之徒。不是被朝廷派兵剿灭了吗?”
“哼!”冯任冷哼一声,“骗那群朝廷派来的傻子罢了,剿灭的只是一些外围人员,核心的几个人照样不是逍遥法外。”
傅昱初闻此事,异常震惊,“难道府城的官员都不管吗?!”
“怎么管?整个江南上上下下已为一体,一有哪个傻子跳出来当出头鸟,连命都由不得自己。”
傅昱觉得自己正在卷入一场巨大的风暴当中,禾城的走向如何,已然不是他和崔时音所能动摇的事情。
冯任见傅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暗自摇头。
本以为这小子有胆子联系自己,定有一番搅局的心思,谁知才看到冰山一角就已被骇得不敢动弹了。
傅昱怔忪片刻,却道:“兄长,实不相瞒。若是我兄弟失踪的背后当真有原因,我们也会追查到底。只是不知夏大人那边是否有此意?”
冯任上下打量他一番,拿起一杯酒,“大人的意思都在这杯酒里。”
说吧,便仰头兀自干了这杯酒。
傅昱见达成了共识,大喜,与冯任在厢房喝的酒足饭饱。
喝到中间,欲要小解,便与冯任道了声谦,让飞花楼的小厮引着往茅房去。
谁料进了茅房,微眯着醉眼刚要解衣时,就被人给吓跑了醉意。
“李……”
“住口!”
守在茅房里侧已有一会的李湛捂住傅昱的嘴,示意他住口。见他疯狂眨眼点头,才嫌弃的拿开。
傅昱见许久未找到的人出现在面前,也顾不得三急,压着嗓子问:“你没死怎么不去找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
李湛并未回答他的话,只长话短说,“你跟冯任会面的事被复兴帮的蒋兴知道了,他与禾城通判付怀明有勾结,我被害,他们便是帮凶。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尽快寻个机会离开。”
傅昱听到此话,急急追问,“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事情要办。你先保全自身。”
“我们只怕短时间走不了。”傅昱苦笑道,“时音为了寻你也来了禾城,如今她害了风寒,我怕她经不得奔波。”
李湛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傅昱,“我母亲在洛城为何不阻止她?她身子不好,如何能禁得起长时间的颠簸。”
“你失踪那段时间戎族入侵,边漠发生变动,舅母和我母亲不得不起身赶回去。时音她不愿跟着一起走,想要来江南寻你的踪迹,舅母便让我一路护送她过来。谁料她刚到禾城便病倒了,请了几个大夫来,都说需要静养,至今身子还没好转。”傅昱此刻也冷静下来,忽视掉心中的苦涩,低声解释给他听。
茅房内浓郁的臭气还盘桓在鼻尖,李湛却也顾不得这些,张口追问,“你们现在住在何处?”
“云来客栈二楼的客房。”傅昱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报出了房间名,随后,又担忧问道:“你如今尚在危险当中,也不必如此着急。时音她还有我照顾。”
听到傅昱自见面以来便一口时音时音的叫,李湛心中燃起微妙的不快。傅昱以前便一直仰慕音音,现在看他只怕更加情深了。
想到此处,李湛便重重回道:“她是我的未婚妻,现在她病了,我岂能不去看她,”
傅神黯淡。
是呀,罗敷有夫,湘女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