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盂兰盆节这一天,崔时音昨日便已吩咐下人将马车备好,准备出发去法正寺。
出门时却见大门口站着一个削瘦挺拔的身影。
“夫人,是三公子。”碧桃惊讶道。
崔时音也没料到他会出现在门前,皱着眉,准备不理会他。
待要上马车时,贺兰樾上前想要扶住她的手,却被碧桃挤开。
他不以为意,望着眼前多日未见的心上人,道:“嫂嫂,今日我陪你去法正寺。”
“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一个人去。”崔时音断然拒绝,另外再次提醒,“我已离开贺兰府,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嫂嫂了。”
说罢,便打算让车夫赶紧赶着马车离开此地。
却隔着车帘听到贺兰府的下人匆匆来报,“三公子,不好了!主君要将老夫人关进家庙去,府中现在闹开了,二公子请您现在立马回去。”
贺兰樾闻言只能放下跟着一起去法正寺的念头,将要与崔时音说几句话时,眼前的马车便动起来,扬长而去。
碧桃放下车帘,回想起方才贺兰樾他们暗淡的神色,心中颇为高兴。
“活该!夫人,幸亏咱们出来了,不然又要搅和进这些没完没了事里面了。”
崔时音心中也在庆幸,若是像以前一样,她只怕又要在贺兰府中受气。
只是今日的盂兰盆节,贺兰家的人怕是想不到去祭祀贺兰亭了。没有她这个前妻,还有谁会想到他呢。
法正寺就在洛城兰嘉山上,因是百年古寺,在洛城附近颇有声望。
平日里便有不少信徒前来祈福,如今正值盂兰盆节更是人山人海。
不少百姓携家带口到寺庙中祈福祭祀,便是有不信佛的,也趁难得的时机,到寺外自发聚集起来的市集到处闲逛。
市集上应有尽有,有唱傩戏的,有表演口技的。有卖古画的,有卖香火的,更有各种小吃饮食,五花八门。
崔时音饶有兴致的在马车中打量着,听着四周的喧闹声觉得长久封闭的心都热闹起来了。
“这里好热闹呀!”碧桃忍不住感慨。
“大师还在寺中等候,当我们祭拜完,便下山来市集中逛逛。”崔时音也许久没有享受到如此浓厚的烟火气息了,跃跃欲试道。
马车顺着山路往上,不消一刻钟便到达了法正寺。
此刻寺外已停了不少奢华的马车,一些家眷正往寺门口走去。忽见一坠着铃铛的香车停在门前,纷纷闻声去瞧。
却见一俏丽丫鬟将她的主子扶了下来,待看清来人的脸,众人皆呆愣在原地。
此女远看濯濯如春月柳,滟滟如出水芙蓉。近看肌如聚雪,发似云堆,眼横秋水,眉拂春山。
越瞧越令人心折不已,只能秉着呼吸怔怔望着佳人从面前离去。
良久,才听到似有似无的吸气声。
“此女莫非天上人?画中仙?”
有见过崔时音的夫人,摇头笑道:“她是贺兰家的长媳,姓崔,名唤时音。”
“可是最近和离传得沸沸扬扬的女子?”
“正是。”
“怪不得,怪不得酒楼这么多人如此高兴,要是我……”年轻男子还未把话说出口,便被一旁脸色难看的母亲制止。
一旁人俱是笑意盈盈,颇能体会年轻人的心思。
作为引发事端之人,崔时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来访造成了什么轰动。只是按照常例前来拜访法正寺的义净师父。
义净师傅与正圆这个假和尚完全不同,是真正的得道高僧。精通佛经,擅长医术,常常在游历修行时,为百姓治病,不索要半分供奉。
崔时音的叔父与义净师父是多年好友,因此,崔时音也视他如长辈。
前几年他一直在外,现在好不容易回到法正寺,自然要去拜访。
“去年你写信给我,说有位至亲重病在床,请我回来一趟。我去年一直在大山环绕的苗疆,前几月才收到这封信,匆匆赶回。不知你的这位亲人,情况如何?”
义净师父不似寻常寺庙里的和尚面色红润,身宽体胖。多年风雪已经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身形削瘦,虽如此神色中却带着一般人未有的悲天悯人的从容。
崔时音沉默片刻,低声回道,“他已经去世接近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