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是AMD,嘉宝好像也在那个公司?”
霍韵的语气轻松,似乎是不经意间提起,藏住一丝试探。
“嗯。”
得到回应之后,霍韵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来吧,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大暴雨呢。”
“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温语槐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确认了一眼天气预报。没想到今天忘了看,出门就能碰上这种鬼天气。
她侧过身看了旁边副驾驶座上的顾嘉宝。对方正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擦鞋底上的泥,她擦得认真仔细,神情专注。长长的乌黑卷发从背部披散下去,在一片昏暗中也流动着光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顾嘉宝其实听到了些电话传出来的零星声音。
温语槐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无从开口。
气氛有些微妙。
突然。顾嘉宝说:“好多小羊啊。”
温语槐看向窗外,一个羊倌儿赶着一大群羊,正打算横穿马路。这条乡镇公路上没有交警,也没有红绿灯。她停了车,等着羊群过去。
“顾嘉宝。”
“嗯?”
温语槐犹豫片刻,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说出口的话题。“没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开始下雨,细碎的啪嗒声响起。也许是骤雨终于落下的缘故,她的心情忽而放松了下来,一路开着车,到了泉水镇。
工厂的位置很偏僻,往前的路车开不进去。温语槐把车停好,两个人下车左拐右拐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工厂。
厂房就是一连排的自建房,这里是最小的代工厂,里面的工人都是本地的中年女人,有的还带着小孩过来上班。
顾嘉宝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下意识地看了温语槐一眼。温语槐脸上波澜不惊,连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金融行业说起来很光鲜,实则不然。
之前温语槐在投行实习的时候,四处跑项目,见过很多极端情况。能见到世界上最有钱有势的那批人,也能连续几个月都在贫穷落后的偏远山区来回跑。
这里的工人显然都收到了“通知”,一边手里工作,一边眼睛止不住地打量着来人,又惧怕又好奇。
有几个妇女小声嘀咕道:“搞什么检查,都这么晚了也不让下班。”
“谁说不是呢,小孩子还等着吃饭呢,”
负责人过来带她们参观,看到一半,门口突然闹出了动静,有个男人在大声嚷嚷似乎想进去,周围几个人拦着他。
“我问问你都多少天没发工资了?”
“小航有什么事情咱们改天说,今天你先回去。”
“回去?我家里都没米下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面有领导过来下来,我就要闹!”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负责人生怕被温语槐询问起这件事,连忙带着她往厂区里面走。就连顾嘉宝都感觉到情况不对,下意识地看向温语槐。
只见温语槐点了头。
负责人松了口气,带着她们去了库房看情况。跟在后面的顾嘉宝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资方充耳不闻这些纠纷对她们来说是好事,但是想起刚才那个男人尖锐地抗议,她总是觉得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库房红色铁门被手腕粗的铁链锁着,负责人掏出钥匙开了大门。
里面很大,陈列着一排排货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面料蕾丝纽扣,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配件一箱一箱。负责人把台账交过去,借口要去上厕所,留着她们两个人在这里慢慢看,他直接躲后面林子里抽烟去了,鬼知道这些领导要看到什么时候。
顾嘉宝翻了翻面料,来回逛了几圈。她正打算问温语槐什么时候走,突然看见那个红色大铁门关上了。
一个男人的身影闪过,他很快溜了。
顾嘉宝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脸,这一幕牵动了她不好的回忆,敏感的神经,心跳惊悚得漏了一拍。她连忙跑到门边去看,用力拽了拽门,铁链被晃得咯咯作响,果然是被锁上了。恐惧感滋生。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们出不去了。
温语槐也走了过去,问:“锁上了?”她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淡定。
顾嘉宝心里没底,无端联想起了那些恐怖新闻,什么村子里拐卖女人生孩子之类的。她实在是有些害怕,身体战栗,但尽量表现得镇定一些。
“嗯,不知道谁干的。”
温语槐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不消片刻功夫,就把那位出去的负责人又给叫回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