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珉瞧了眼姜秋姝的方向,坐在了椅子上,脑子里回想起,方才她忙不迭从他这边离去的模样,隐约觉得她好似在躲他?
可当她回头对他露出浅笑时,他心头舒了口气,许是公务繁忙,思虑过重。
她立在门口,方才裴珉不过是心血来潮才来叫她如何练字,却能唤起一些叫她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如今所学得的礼仪学识,都来自裴珉的教习,即便是起了个头,又将她抛之脑后让请来的先生教,可那盏光却是真的在夜中出现来,叫她留恋过,以至于不清醒时有过奢望。
用膳时,等上菜的婢女摆放完毕退下后,立刻有人奉上铜盆,裴珉净手后,看了眼坐在一侧的姜秋姝眉宇微挑。
“妾身方才洗过了。”姜秋姝察觉到他的意思,连忙道。
裴珉道:“那是方才。”
说完朝着婢女示意,婢女连忙端着铜盆过来。
姜秋姝只好站起身,将手沉在水中,面上表情隐藏的极好,自裴珉离开后她确实懒散了些,可同样的也少了许多的麻烦。
等重新落坐,姜秋姝比起方才要谨慎不少,也开始回忆以往所学的餐桌礼仪。
姜秋姝瞧着裴珉用公匙夹了菜放在碟子里,又换做自己的筷子吃了起来。
这般繁琐的步骤,若是换做自己一人食,直接省去了,如今跟裴珉一同用膳,也只得一步步按照他的要求所做。
她晓得世家大族规矩繁琐,可至亲的夫妻也守着规矩,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有枷锁困与己身。
着实厌烦。
若是与阿娘同食,阿娘会细心的替她挑掉鱼刺,亦会给她夹她最喜爱的食物,那才是亲人。
“娘子生疏了许多。”姜秋姝晓得他指得是什么。
“夫君可知餐前不训子?”姜秋姝浅笑,原本尚有几分饥饿,只夹了一筷子便半饱了。
“咳咳…”裴珉掩袖,咳嗽声不绝于耳,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妾身的意思是食不言。”姜秋姝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改了口。
话虽是错了,可以他的年纪当不成她阿耶,当个叔也是绰绰有余的。
裴珉瞧了她眼,等咳嗽止了,继续用膳。
等两人用完餐食,这些东西都撤下去的时候,裴珉抿了口茶,眉头微蹙。
“这茶谁泡的?”
“是妾身,”姜秋姝问道,“可是有何问题?”
“早些给娘子请了女先生,如今可是将女先生辞了?”裴珉放下茶后,问道。
姜秋姝看着那茶,才想起她在茶中加了藩菏菜,裴珉来的突然,她一时就忘了。
“今日天气变化大,妾身瞧着五郎这些日子辛苦,这藩菏菜刚好主辟邪毒,除劳弊。”姜秋姝疑惑更加深了几分,“五郎可是觉得不好?”
“劳娘子烦忧了。”裴珉说着客套话,却再没有去碰那茶水。
姜秋姝晓得他喜茶,平日里对茶水的要求也高。
她初初学茶时,不懂事儿,兴致勃勃的将先生所教的都表现出来,等泡好后给他尝,他只抿了口便不去碰,她也没看出来,反而时常去寻他。
裴珉当真是教养极好,即便她多次劳烦他,他也未曾说过拒绝的话,只叫她多和先生学,叫她多观茶汤的颜色,自个儿也多尝尝。
他的话太婉转,她又怎能听得出来,直到有一回,她瞧着裴珉喝了口桌案上的茶便蹙眉,厉声呵斥了倒茶的婢女。
而那茶是她泡的,正要带去给他尝尝,结果被他抢先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