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她猝然出国,走之前甚至来不及和奶奶告别。老人聪慧,或许很早就看出她和楚以乔的关系,就算这样也没有埋怨她。
“那……在你搬走之前,可以吗?”楚以乔语气有了细微差别,夹着一丝几乎听不出来的希望。
意思是,再等等,不要搬走。
分手六年了,谈泽还是能听出来女人话里的潜台词。
谁叫她当初是个舔狗,曾经彻夜不眠,只为了揣摩楚以乔不经意抛下的几句话。
“楚老师,你说……”谈泽转身面向女人,勾起唇,语气变得略微嘲弄。
“想要我去看的,究竟是奶奶,还是你?”
楚以乔怔住了,眼底浮现出一丝难堪,沉默着站在电梯角落,再没能说出其他的话。
电梯仿佛变成被水注满、无法逃脱的囚笼,她被打落浮木,挣扎着窒息水中,于明亮灯光下无所遁形。
谈泽忽然想起昨晚她被抵在洗手间单间,楚以乔轻轻印在她唇边的那个吻。那个时候的楚老师,不论是情绪还是行动,都比现在要真实的多。
“真实”吗?或许只是失去后,为了麻痹自己,潜意识里的表演。
楚以乔最会演,从前就是如此。
电梯荧光屏幕上的数字停留在九楼。谈泽不再看楚以乔,只是温声提醒:“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楚以乔顿了一下,应声,擦肩而过时,余光扫过谈泽。
暖光下依稀可见她浅色的双眸,长睫翩跹着,唇角始终是照面时那种恰到好处的弧度,挥手和她道别,笑意却不达眼底。
谈泽这几年样子变化很小,从报道、到新闻,还有楚以乔搜集到的各种比赛独奏会录像中,都矜持柔软,端庄温和。
让楚以乔乍一看就移不开眼。
但唯独性格,始终都不像楚以乔记忆中的样子。
在学校一直在工作备课,时间已经很晚,楚以乔回到家,李淑平已经歇下。
她匆匆把公文包放下,烧热水,去给老人换药和擦身体。
折腾好一阵,楚以乔端着盆出来,偶然发现客厅茶几上摆着电饭煲。
打开看,里面隔水温着一碗黑芝麻汤圆,一碗馄饨。
她眼皮被热气熏得有些红,捧起那碗汤圆,用小勺舀起来,慰藉着发寒的胃。
李淑平已经很久都没给谈泽做过馄饨了。因为楚以乔曾告诉过老人无数次,那个女孩已经不在嘉平。
老人偶尔会迟钝个三四秒,温吞地答:“……这样啊。”
但电饭煲里还是时不时会出现馄饨。李淑平总会问她:“小泽呢,今天你们不在一起住吗?”
楚以乔去刷了碗,盯着那碗多出来的馄饨看了许久。
每次都是她放冰箱冷藏,第二天自己吃掉的。可是,她总不由自主地想起谈泽按下的电梯楼层。
九层、十层,隔得那么近。
近到她出门之后,不到半分钟就能站在谈泽家门前,一墙之隔。“…………”
仿佛浸透了她最近的消极情绪。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以乔反思自己实在太不理性客观,竟然将情绪带到工作中,任由那些杂乱念头牵引着堕落。
或许是从送谈泽护腕那晚开始。
那晚,她斟酌无数次,坐立难安,在微信界面输入陌生的一串数字,又删掉。
六年,谈泽换了新的联系方式,楚以乔有心理准备。
反复如此,很快便记住了。
配上觉得啰嗦的验证信息,终是按了发送键。她知道,谈泽会嫌弃护腕上的刺绣难看。
可申请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