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安:“你一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昙雅回答:“知道是知道,但是只知道大概的日期和地点,所以我在这附近住了有半个月了,今天只是凑巧碰到你。”
说完,昙雅莫名叹气:“诶,小孩,你知道不知道你提问的顺序有些奇怪?”
这和她计划的可不太一样。
她计划中,首先,要安抚这个初入异世界的可怜年轻人,获得他的信任,然后向他解释这个奇妙的平行宇宙中的生存法则,获得他的惊叹,最后,再交予他神圣的任务,获得他的承诺。
但是,诶,怎么、怎么和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呢?
昙雅忍不住反问:“你一点都不好奇,自己来到了什么鬼地方吗?”
“你不是都说了吗?这是一个鬼地方,”图安回答,“一个鬼地方,有什么好好奇的?”
昙雅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嘴硬,她凝视那张稚气未消却淡然自若的脸庞,道:“这里可不是地球的另一面或者是历史的某一页……”
“这是另一个宇宙,虫子的世界。”
出乎意料的,少年神色泰然,那双灰色的眼睛当中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外露。
“我知道啊,”图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放在了右侧大腿荷包的位置,指尖划过那方残片的轮廓,他道,“有人告诉过我了。”
与此同时,石林断崖上空,一架直升机正在匀速驶离此地。
直升机的座舱内,连同驾驶员在内,一共六个座位,其中两排位置是相对的。
坐在靠机门的位置上的男人摘下了防护面罩,露出了一张清爽的面孔。
队长那张被图安猜测了半天的面罩下的真容终于得见天日——
不过图安对于外貌的形容词匮乏,要是被他看见了这张脸,他也说不出什么准确的形容或者生动的比喻。
但是若有人用蛮力逼迫他、非要他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描述这张脸,也不是没有话说。
应该也是能搜肠刮肚记起一点文学课上学的东西的。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那双眼睛,是绿色的。
那双闪烁着金色碎光的浅绿色瞳孔没有什么感情地凝视着对面的人。
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无疑是一位年长的上位者。
他的身形魁梧,脸型方正,穿一身挺括的黑色制服,肩章上坠了两颗或者三颗星星。
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皱纹,那些皱纹连线成面,勾勒出一副无情的面具,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他戴着一副雪白的手套,右手无名指上是一枚朴素的银环。
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叠在一只黑色拐杖的杖头上,拐杖竖立在他分开的两腿之间。
“座舱的空间已经很拥挤了,你就非要带着你那破拐杖并且把腿分那么开吗?”
浅绿色的瞳孔稍微倾斜,移向座位另一侧的的人。
并拢双腿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奥德里奇满头大汗,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捂住他的嘴——那可不是公共交通上遇到的没素质的老大爷,你在说些什么疯话!?
好在,那人并没有领略到他们家队长的的冷幽默或者高素质,只是冷声道:“这一趟你没有任何收获?”
“有,红色头发那家的小儿子、叫什么来着?那个莱斯特,他杀了卖粮食家的女婿的弟弟……尸体你有记得带上来吧?”
这后半句话是问奥德里奇的。
奥德里奇汗如雨下,吓得都有点结巴了,慌乱道:“是、是的,阁下,我有谨遵您的嘱托,把卡姆的尸体带上来。”
他战栗的根源并非来自提问者。
苍老的声音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
“我知道又有什么用?我还知道你想要杀了我呢,有用吗?我还不是活生生地在您跟前。”
青年的语气轻松。
奥德里奇惊恐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