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能够至今一句话也不问她,或者向她诉说自己的委屈和愤恨呢?
为什么他能够明白她的言不由衷,能够理解她想说却说不出口的道歉,甚至愿意用一句“我都知道”就纵容了她的脆弱?
为什么他还愿意对她好?
为什么……
即便经过了那么多年,即便她曾经那样对待他,可他还是喜欢她呢?
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有什么值得他念念不忘?
她自私又懦弱,既别扭又喜欢逃避,因为害怕受伤害所以总是退缩,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心里在乎得要命也要假装对一切毫不在意,满分的喜欢只愿透露出一分的在乎。
她一点不勇敢,她老是口是心非,她还很爱哭。
为什么他还愿意喜欢她。
为什么他还愿意在这里。
为什么……?
汹涌又纠结的情感令阙宛舒一时泪如雨下,她把脸埋进怀中的抱枕里,不愿让卫珣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双唇紧闭,不敢泄出一丝哽咽的泣音。
瞧瞧,哪怕到了此时她依然懦弱不堪,别说主动开口提及那段被彼此刻意忽略的过往了,她连真实的情感都不敢让他知道哪怕一分一毫。
她真是无可救药。
这时卫珣正好替她包扎完伤处,一抬头,就见阙宛舒把脸埋进抱枕里,一动也不动,仿佛睡着了。
他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道:“刚才不是已经在我家睡了一会?怎么又──”
话到这里突然一顿,他敏锐地注意到她正细微地颤抖着的肩膀,以及不经意泄露出来的、明显被刻意压抑住的一声泣音,立刻察觉了不对。
“怎么了?”卫珣蓦然凑近了她,见她依然把脸埋在抱枕里,也不说话,他不由抬起手想把她怀里的抱枕扯出来,却见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那颗抱枕,肩膀也颤抖得更厉害了。
卫珣蹙起眉,微微沉着声音道:“阙宛舒,抬头。”
沙发上的人猛地晃了晃脑袋,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卫珣见状正想说话,冷不防听见她说:“……能不能别问了。”
因为把脸埋在抱枕里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很闷,尾音带着浅浅的沙哑,哪怕她刻意压抑住,依然令他听出了埋藏在话音中的些微哽咽。
这时她又说了一句:“求你了……”
卫珣沉默下来。
又过了几秒,他才轻声开口:“那你要我现在走吗?还是希望我再待一会?”
阙宛舒没有回答。
卫珣只好自己猜了,他选择继续坐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只是又靠近她几分,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脑袋上,颇具安抚意味地轻抚着她的头发。
“……”
感受到他的触碰,阙宛舒埋在抱枕上的脸立刻又皱了起来,眼睛里涌出的泪水几乎要打湿大半个抱枕。
她一边哭一边想,为什么二选一的题目,他总是能选对呀?
这不合理,这不合理……
阙宛舒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可能是半小时,可能是一小时,或是更久,反正等她终于平复心情时,只觉得眼眶胀痛,肯定已经肿起来了。
她低着脑袋送卫珣到门口,也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又双手合掌向他表达了感谢。
卫珣垂眼盯着她通红的鼻尖,没有多问什么,而是道:“一样明早来接你?”
阙宛舒点点头。
停顿了一下,这次她开口了,声音很哑:“周二不用,那天我休假。”
卫珣轻轻地“嗯”了一声,问道:“那天不出门?”
阙宛舒沉默,又过了几秒,他才听见她低下声音说:“要的,我要去监狱探望我爸爸。”
她把脑袋垂得更低,“我想自己去,所以你不用来接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