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静寂,城市灯火连成片。
一对曾经共争共斗、共痛共伤的父子,对着远方一张笑靥疏淡的脸,默默许下心愿——
若她再也不愿归来,那便让风传递一丝祝福。
若有一日她想歇一歇,这片天空,还有一处地方,一扇门,愿为她虚掩。
墨从羽跟墨韩晏回忆起
程柠离开的后的一个礼拜,夜幕拉下黑纱,房间里只剩一封没有封口的信,静静躺在一张老旧的檀木桌上。
墨从羽跌跌撞撞推门而入,身后是同样一身狼狈的墨韩晏。
他们几乎是同一瞬间,看见那封信,心头一凛。
信纸一角沾着一丝微微乾涸的泪渍,还残留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
墨从羽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纸上是程柠一丝一丝缠成的字迹:
「我曾以为,若让你们跌入黑暗,我便能清醒,也能解脱。
后来我才明白,我是自己扎入黑暗的人,因为我身体里,早就有你们的影子,拔不掉,毁不掉。」
一张纸,几行字,让房间里两个跌跌撞撞一身是血的男人,瞬间静止。
一侧,墨韩晏笑出了声,笑里一丝荒凉:「看……姐姐,她还是没有说『不爱』。」
他笑到一半,身体一晃,跌坐在地,黑瞳里一丝微光碎裂:「我还以为,我们是蛊虫,她是毒。可笑……到头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另一侧,墨从羽一拳砸向身旁的书柜,木屑飞散,额角青筋迸起,他贴着信纸,声音低沉沙哑:「程柠,我们不会放过你……但也不会再毁掉你。」
一丝微微发抖的气息,伴着一丝嘶吼,回荡在夜幕里:「只愿……若还有一丝一毫机会,让你再看一眼,让你再想起,我们曾是真心。」
窗外,夜幕沉寂,城市万家灯火。
遥远国度里,程柠坐在一张小小的阳台上,手抚着一杯还未凉透的黑咖啡,眼底映着远处城市里一丝微弱的夜灯。
她轻轻一笑,笑里一丝浅淡而坚韧的意味:「放过他们,也放过我自己。」
但一丝微微发抖的睫毛,还是洩露了那一丝不曾说出的眷恋。
夜幕里,隔着万里之遥,程柠,还是那一束撕裂过彼此灵魂的微光。
而墨从羽和墨韩晏,则成了暗夜里久久不愿放手的影,甘愿一世跋涉,只求再看一眼那束微光,哪怕隔着一生。
国外,一家小小的心理诊所里,阳光穿过纱帘,照在程柠侧脸,落成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坐在一张舒服的单人沙发里,双手迭放在膝上,脸上是疏淡而平静的表情。
对面,身着白大褂的女心理医生推推眼镜,语气一如春风:「程小姐,我明白您经历过一段……很长很痛苦的挣扎。」
她轻轻合上资料夹,微微一笑:「您是病了,不过并不严重。这是复杂的创伤后压力,还有一丝焦虑和解离。但——这没有什么是时间和专业帮助解决不了的。」
程柠微微一怔,侧过脸看向窗外,淡淡一笑:「还以为自己已经没救了。」
女医生笑得更温和:「只要还愿意坐在这里、说出自己的痛苦,还愿意寻求一丝救赎,那么您还是自己的主人。」
她递过一张小小的处方单:「这是一些轻微的助眠和抗焦虑药,您可以按医嘱服用。但更重要的,是给自己时间,允许自己放松,允许自己笑,也允许自己还是有脆弱的地方。」
程柠接过处方,低头看着那一行行平淡的字,心里一丝微微松动,嘴角若有若无勾起一丝笑意:「谢谢您。」
「还有。」女医生笑着说:「无论过去如何,都不影响您拥有一个平静、舒服、属于自己的明天。」
程柠起身,推门而出,阳光和微风同时抚过她的发丝。
身后,诊所里还有一丝淡淡的薰衣草气息。身前,异国街头的梧桐叶轻轻晃动,洒落一地斑驳。
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受过的伤不会完全消失,过往的人也不会完全消弭,
但她还有自己,还有一双还能再睁开、再拥抱新晨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