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一对双丫髻垂在颊边,一双溜圆水灵的眼儿,怯生生又好奇地看着她。
一旦发现她看过去,就咻一下躲回去了,像只从巢穴胆怯探头的小动物。
吴月娘心尖一酥,放柔声音诱哄着说:“刚才是谁啊?是谁家小娘子,探了头进来啊?”
门边静悄悄的,不见动静。
吴月娘又假作失落,“伯娘还想着,或是有哪位乖巧漂亮的小娘子,见伯娘看账本累得脖颈酸疼,来给揉揉哩,唉……”
一口气没叹完,门边就出现一个小女孩,低头怯怯地小碎步挪进来。
站在炕边,伸手替吴月娘按捏脖颈,小声说:“迎儿给伯娘揉揉。”
吴月娘这下心尖又软了,“好,伯娘谢过迎儿。”
迎儿人小,捏肩手法却纯熟,怕都是叫前头那个恶毒淫。妇后娘逼出来的。
当初刚送来家中时,整个人儿胆怯怕人,却极懂事勤快。
告诉她不用帮忙洒扫庭除,生火造饭,铺床叠被,她就也不执拗地要做,而是机灵地为她端茶递水,捏肩捶背。
懂事得令人怜爱。
相处过几日,迎儿才慢慢地偶尔露一点小娘子的调皮灵动。
迎儿越是乖巧懂事,吴月娘就越心疼她,平日就多有留心照顾。
许是相处日久,在眼前出现的次数多起来,她有时看着迎儿就会想:若我和官人也有一个子女该多好,便是不乖巧懂事,她也会爱若珍宝。
迎儿刚给吴月娘把僵化的脖颈捏开,屋中的丫头春梅就进来禀报:“娘!前头传话进来,爹从东京回来了!”
吴月娘激动站起,十分惊喜:“真的,到哪里了?”
春梅也是笑逐颜开,“还在大门外!道是爹卖了许多东京物件,装满有几个箱子,又有行李包裹,正卸抬箱子哩!”
听得西门卿还在大门外,吴月娘忙迭声吩咐:“春梅,你去后面吩咐,烧上两大锅热水,你武二爹多半一道回来的,等他们回屋就能沐浴更衣。”
“春梅,再让灶上厨子快快预备饭食,不需盘盘碗碗多丰盛,简单好克化的肉汤饼,再加几个开胃小菜就很好,只一个要快要味好,你们爹沐浴过换了衣裳就要吃上。”
“快去快去!”
“这就去。”春梅连忙领命出去,往后厨去传话。
吴月娘安排妥当,转向迎儿抚着她一侧丫髻,“你二叔也回来了,可高兴?”
“……”迎儿沉默一霎,才闷声闷气道:“高兴。”
其实迎儿哪里会高兴。打她记事起,见武松这个二叔的面就不多,武松又是粗莽汉子一个,并不懂照顾小孩何况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