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其他的男丁已经开始行动起来,祁广和周寿也不好干看着不干活,也得上前帮着凿冰开湖。
别说是周寿,就是周福周禄那两个死懒的男人,也跟在队伍里头忙活着,毕竟家家户户过年都得囤鱼,谁也不好意思不干活就白拿,那是要被乡亲们背地里戳脊梁骨的。
“主人家,俺先去了,你找个背风的地方,冷了就回屋里。”祁广回头嘱咐。
“都知道了,啰嗦汉子。”隋宁远推推他,“你也小心些,别让凿子和冰碴伤了手。”
“俺知道了。”祁广点点头,理了理腰上挂的葫芦水壶,跟着周寿两人走上冰面,开始忙活起来。
隋宁远两手揣着,远远看着汉子的背影在眼前越来越小。
“隋公子这笑容收都收不住了。”沈如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他耳边,“在外头呢,好歹掩饰掩饰。”
“嗯?”隋宁远回回神,看她一眼,笑道:“我真没有,我方才看的是阿广身上的棉袄棉裤棉靴,你看看,这一身都是咱们给他制出来的,你说说,咱们怎么这么厉害。”
“是厉害,我一直觉着做女工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看到身边的人穿上用上你亲手缝的东西,这才不枉费了辛苦呢。”沈如蓉也看着远方干活热火朝天的男人们,“阿广喜欢那衣裳么?”
“喜欢,怎么不喜欢。”隋宁远瞥她一眼,笑了,“恨不得睡觉都抱着,可喜欢了。”
“隋公子。”沈如蓉声音低了低,往他耳边凑过来,“不知道为何,我总觉着阿广对你是一样的。”
“你怎么分析的?”隋宁远挑眉看她,来了兴致,都说女儿家在这方面心思最细腻,他还真想听听沈如蓉的观察。
“就是觉着不一样。”沈如蓉抿唇思索一阵,“阿广是个实在人没错,但是他对你有些实在的过分了,好像一直以来死心塌地,一双眼睛里除了你再也看不到旁人,所以我觉得,或许呢,或许你们是一样的也说不定,总归是有巧合的。”
隋宁远应了一声,笑而不语,目光重新落回冰面上的人群,在一群汉子中一眼就锁定干活最卖力气,身高个头都比旁人突出一大截的阿广,然后便不再挪开,就欣赏似的看祁广挥动凿子的手臂,看那因为发力而紧绷的一条腰。
他当然知道阿广对他是一样的,这不消沈如蓉说。
他不止一次发现祁广在看他时候会躲闪脸红,尤其是有些时候早上醒来,猛地看见他,竟然会羞窘得不知所措,一个人躲到外头冷静好一会才回来,起先隋宁远还不确定,直到昨儿吃兔子那顿饭上,隋宁远目光只是随意一瞥,就发现了坐他身侧那汉子的秘密。
都是男人,这样的窘况是怎么回事心知肚明。
只是这个百分百能证实的证据隋宁远没好意思跟沈如蓉说,毕竟男女有别,所以他只是笑盈盈不再言语。
既然如此倒是好办了,这以前隋宁远还担心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不常有,生怕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再吓坏了这老实憨厚的汉子,经过昨儿若有若无的撩拨和观察,倒是每一处都证明了祁广和他就是同一类的人。
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彼此怀揣着一样的心思。
“隋公子,隋公子!”周老汉家的叫喊声打断隋宁远的思路,他回过头,就看见周老汉家的牵着小牵的手,招呼他:“这帮男人凿冰得要一两个时辰呢,咱们没必要在这冻着受罪,咱们先回家去,吃点栗子,喝点粗茶,让小牵和大宝二宝玩儿。”
隋宁远笑了笑,轻快应道:“走!”
周老汉家岁数大了,在外面冻久了身子不适,也跟着回来了,他邀请隋宁远在里屋陪着他坐坐,怕隋宁远身子冷,周老汉家的还特意抱着柴火进来烧起火炕,没一会儿,里屋蒸腾起热气来,瞧着雾蒙蒙一片,隋宁远身上这狐皮很快就热得穿不住了,脱下来放在一旁。
沈如蓉帮着周老汉家的烧水,拿大茶壶泡了点粗茶倒上来,周老汉喝了一口,吐掉茶叶沫,说道:“你尝尝,能知道是什么么?”
隋宁远都不用尝,低头闻了闻,答道:“苦荞加上茉莉,夏天时候晒着存下来的吧。”
“好鼻子。”周老汉家的乐了乐,“夏天让我家老婆子收的,留着慢慢喝。”
院子里,孙小牵刚来还怯怯的,抓着沈如蓉的衣角,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沈如蓉帮着周老汉家的在厨房忙活备菜,孙小牵也就蹲在厨房角落里。
而周老汉家的大媳妇和二媳妇,各自都在自己屋里猫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宝、二宝不知从哪里野回来了,你追我赶,手里头握着个几个石头子儿,另一只手还掐着几个柿饼子,两人风风火火跑进院子里,周老汉家的大媳妇就推门出来,喊道:“二宝,谁允许你把棉袄脱了的,回头又发高热,谁伺候你这个祖宗。”
二宝挨了一通训,大宝那边也不闲着,老二周禄的媳妇儿估摸是看老大媳妇从屋里出来了,自己再在屋里躲清闲也不好,于是跟着推门出来又不知道干什么好,只能没话找话,一眼瞧见手上的柿饼,厉声质问:“手上又从哪儿买回来的柿饼子,兜里几个铜板子天天拿去换零嘴吃?”
大宝也不敢动弹了,两个小孩局局促促地在院子里。
“聒噪如苍蝇。”周老汉烦得要命,把手里的旱烟袋在床边磕了一下,披着棉袄推开门,喊道:“安生些,屋里有客人。”
沈如蓉正巧端了刚热乎的糖板栗出来,另一只手拉着小牵,看见院里两个小孩,温柔笑道:“你们站着做什么,屋里烧了炕,进去吃板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