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舟站着没动。
“走啊。”有人扒拉他的肩膀。
孙小舟盯着床上毫无血色,呼吸微弱的隋宁远,转转眼珠,终于道:“你们先去,我自个儿走回去。”
“你还要照顾他不成?”
“好歹把血给他擦了。”孙小舟眉头紧皱,“去去去,你们走就是了,别再烦我。”
“活菩萨,哈哈哈。”其余几人嘲笑他傻似的,一窝蜂出去了。
剩下孙小舟一个人,叹了口气,他掀开屋里水缸,舀了一瓢水出来,又拿了隋宁远搭在板凳上晾晒的手巾,沾了水,自顾自嘀咕道:“你这病弱公子带我不薄,当我还你的人情,也还之前偷你的那些馒头。”
他给隋宁远擦了脸,已经结痂的伤口才露出来,倒是不算重,只是磕青紫了一片,瞧着像是淤血,没几日也就好了,只是隋宁远细皮嫩肉的,额头不知在争抢中磕到哪处锋利,划破口子,这才流出这好些血。
孙小舟擦拭完,试着推了推隋宁远,他仍是晕眩不醒,孙小舟有心救他也没招,只是摸了摸鼻子,还有一口呼吸,他拿过穿上的被子替隋宁远盖上。
“我走了啊。”孙小舟站在门边,“若是回去晚了,张二又要说我偷懒。”
孙小舟推门出去,顺着庄子朝东走,路上的积雪被他们来时的马车破开一道车辙,沿着那痕迹回去,一路就能到隋宅。
他刚刚走上山坡,可能仍放心不下,回头望了一眼隋宁远的庄子。
谁知,就这一眼,孙小舟却好似青天白日见了鬼,只见不远处北山的山坡上,竟直直走来一个黑影,他眼睛好,一眼就认出那不是熊不是虎,而是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一手拎着斧头,腰间别着个系红绳的锯嘴葫芦,就那样大马金刀的气势,从雪地深处走来。
朝着隋宁远的庄子而去。
孙小舟一下便捂住嘴,躲在树后头偷看,他想当然把这样身材的人当成山匪,以为是来闯空门劫户的,急得团团转。
不说旁的,那人的手臂能有隋宁远脖子粗,这两人要是打起来,那汉子都不用使劲儿,手指一拧就能掐死隋宁远。
孙小舟慌了神,不知道是应该跑回去求就好,还是报官来得快,又或者自己出手上前相助?
不过他很快排除了最后一项,他比隋宁远还瘦小,冲出去能干什么,最多让那汉子多动动手,再多掐死一个罢了。
他自顾自想着,站着没动,观察那汉子究竟想干嘛,出乎意料,那汉子好似极有礼貌,似回家一般,先站在栅栏门口喊了句什么,随后走进小院,先将手里的柴刀立在屋外,然后拍了拍身上的风雪,赶走寒气,轻车熟路推门进屋。
屋里的事情孙小舟就不知道了。
他脑子灵光,转个弯,突然想明白了些事,这汉子不会是最近一直住在这庄子里,帮隋宁远打理庄子的人吧。
怪不得,隋宁远一个又瞎又聋又瘸腿的,近日来突然这么能干,又是砍柴,又是封窗,又是犁地建菜圃的,原来是多了这么个帮手啊。
可是。。。隋宁远雇这么个人来,林奶奶知道么?
他可是明明白白记得林奶奶当初的吩咐,严令禁止任何人跟着隋宁远伺候的。
*
祁广原本高高兴兴收工回家,心里面正美,因着周寿今天告诉他,再过几日等到湖面彻底冻实诚了,就带他去湖面上凿冰钓鱼,说是冬日里胖头鱼最肥,随便一只也有个小娃娃大小,回去煮菜炖汤都美。
祁广想着若有了大鱼,回来给主人家补身体再好不过。
他满心欢喜,想把这事同隋宁远分享,站在栅栏外头喊他回家了,却没人应答,原以为是隋宁远没听见,一推门,竟看见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微弱的隋宁远。
隋宁远往日也经常睡熟,病痛折磨,有时候眠一眠会舒服些。
只是。。。他这主人家为何脑门中央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和青紫瘀血?
祁广不傻,一眼就能看出来那额头的痕迹是磕头出来的,想也知道,估么是最后这一日,隋宁远那不当人的亲爹来了,两人发生口角,隋宅又仗着隋宁远形单影只,欺负他了。
怒火从胸中升起,祁广自个被欺负的时候都很少生气,此刻却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怒火烧心,只要看着隋宁远受伤虚弱的样子便恨得牙痒。
“主人家。”祁广摸不准隋宁远究竟是睡着还是如何,只看他的脸色觉得不大对劲,伸手上前一摸。
额头滚烫。